调查组进驻光荣镇的第三天，闻瑞亚和潘梅在晚上给白羽打来手机，说出了她的担心。白羽感激地安慰她：“没事儿，我们要相信政府，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的，我坚信正义必在！”

       “羽，你总是那样乐观！可是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容易啊！我担心取证的困难，虽说调查组进驻本地，但是那些受害人敢出来作证吗？那些知情人敢出来作证吗？我看未必！孟卫国、高明、刘悍国，他们交际广泛，人脉遍布，盘根错节，关系复杂，调查组这样敲锣打鼓声势浩大地调查取证，说不定人家早就做好了手脚，最后调查结果可能会一无所获，到时候你就百口莫辩了！”潘梅忧心忡忡地说道。

       文瑞亚也如是说。

       “我不怕，事已至此，害怕也无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啦！瑞亚、潘梅，这件事儿，你们还是不要过问的好，要是有什么不测，我自己承担就行了！”白羽苦笑着说道，“你们是女人，都不要趟这趟浑水，要是他们把魔抓伸向你们，可就后悔莫及啦！”

       联合调查组在光荣镇呆了十天，询问了有关当事人，最后材料汇总，大家达成了默契和共识。结果形成了文字，所有调查组成员签字盖章，调查小组返回城里后，立即上报市委市政府。市委市政府连夜把调查结果以传真形式发往省里，听从裁决。

       调查组走后的第二天上午，教育局吴能局长、赵虎书记和中心校谭主任，立马来到了光荣中学，召开全校教师会议，白羽也被召到场。

       学校会议室内，烟雾缭绕，气氛庄严；大家团坐在会议桌的周围，屏气敛声，寂静沉闷。

       吴能局长身高体胖，齐头短发，四方大脸，卧龙眉，大眼睛，带着一幅金丝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但是此刻，他面沉似水，冷峻异常，一双眼睛直视着南面的墙上关于廉政建设的挂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坐在吴局长身边的赵虎书记，就像得到的高僧，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巍然。

       谭主任此刻早就没有了平常的威风八面，就像个小媳妇，规规矩矩地坐在和局长书记两人不远的地方，眼睛死吧吧地盯着桌面，就像一尊石人。

       高校长和学校领导班子所有成员就像死了爹娘一般，表情复杂地散坐在办公桌旁的远离领导的地方。尤其是高校长更多的是垂头丧气，愁眉不展。

       教师们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打算，不管领导说什么，都不搭言，以免惹祸上身。

       白羽从到了会议室就感到了压力，来自领导们身上的那份压力。这场特殊的会议，可见是有很强的针对性。他神情黯然，心乱如麻。他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强势和威力。

       “同志们，今天局领导把我们召集起来，有事儿要对大家说，大家鼓掌欢迎吴局长讲话指示！”谭主任干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闷的僵局。于是会议室内响起了七零八落的掌声。

       吴局长凌然的目光透过镜片扫视了全场，又把眼镜去掉，拿出眼镜套里的米黄色的镜布，把眼镜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咳咳”地清了清嗓子：“同志们，近半个月来，市县两级单位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进驻光荣镇，就白羽老师举报的问题展开了全面的调查，现已把调查结果上报到了省里，并反馈到教育局里。市县都责成教育局到我们光荣中学宣布调查结果，并做好相关的安抚工作，以保证本地稳定。”

       会议室里除了大家的心跳和呼吸声，悄无声息，落针可闻。

       一、“现在我代表市县两级把本次调查结果简明扼要地向大家宣布，希望大家也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本着和谐和稳定的原则，向其他人公正客观地宣讲，切不要以讹传讹，哗众取众，谋事生非。关于光荣镇镇长刘悍国违法乱纪一事儿，以权谋私，乱征计划生育超生罚款之事儿查无实据，其确实存在侮辱妇女行为，基于地方工作难做，任务重，压力大，心理负担重的情况，考虑到生活作风出些问题，是可以理解的，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建议给予批评教育和记过处分。因没有造成恶劣地社会影响，不予追究法律责任。

       二、关于“四海游龙综合娱乐城”经理孟刚怂恿别人强迫，威胁，利诱，拍摄裸身照和偷拍学生裸身小电影的方式，强逼女学生成为其公司的黄金员工之事儿，经过多方查证，公司确实存在着一些问题，比如允许未成年人进入网吧，招顾未成年人成为公司员工之事儿，建议公司暂停整改。

       三、关于钱薇薇和所谓“光荣四虎”之事儿，属于学生之间的矛盾，他们虽然方法过当，行为过激，给当事人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因为是未成年人，不予立案，建议地方政府和学校给予批评教育。并且他们对一些事儿并不知情，而是社会青年贾虎、贾笑、李杰、高来和高亮打着钱薇薇等人的旗号所为且这些人经常在校园内游逛，扰乱学校安全，给学校和学生带来的安全的隐患，暂且依法拘留，等候法院判决。

       四、关于王孝仁“弘义公司”和孟卫国“富民劳务开发公司”，勾结黑社会势力，强占集体财产，暴行乡里之事儿，经查他们确实存在违规违法操作的行为，但作为民营企业创建之初，实属不归，责令光荣镇政府督查限令整顿，对公司法定负责人批评教育。

       五、关于光荣中学校长高明侵占学校共有财产，私设小金库，谋取私利，生活作风之事，经过多方调查，查无实据，不予追究；但以及高明身在其位，对学校安全问题管理不力，允许社会闲杂人员在校园内长时间逗留，给学校和学生造成恐慌，带来了安全隐患，当负直接管理责任。建议主管部门进行批评教育，以观后效。

       六、关于光荣镇党委书记吴志高，身为地方一把手，不能严格管束自己，生活上归于宽松，存在着违规违法行为，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不予深究。但本人必须深刻反省，并写出书面反省材料，上报县委备案。如有不改，就地免职。此处理意见通报全市，以示鞭策。

       七、关于举报人白羽，不安心工作，道听途说，夸大其词地向上级政府反映举报有关情况，好大喜功，考虑到其意愿是好的，并未造成严重后果。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建议教育主管部门对其进行批评教育，督促其忠于职守，爱岗敬业，做好本职工作。”

       白羽听到吴局长宣布的调查结果，肺都要气炸了，面色苍白，浑身哆嗦，竟然不受控制地一连几拳砸在会议桌上，砰砰砰砰的声音，把全场都震蒙了。所有的眼光再次集中到他的身上。白羽骂道：“真他妈的岂有此理？天理何在？正义何在啊？白羽倒成了哗众取宠，破坏治安的小人，真是可笑！可悲！可怜！可耻啊！”他一时失控，趴在会议桌上，双手捂脸，呜呜地大哭起来。

       所有的人表情各异地望着他，望着这个胆大妄为，敢冒天下大不为的白羽，侧目，摇头，叹息，不一而足。

       “白老师，请你冷静！我们知道调查结果对你来说，肯定是不满意的，但是事实俱在，我们不能颠倒黑白，混淆视听！虽然你在这件事儿行为欠当，但市县也并未给你定什么罪，也没有给你什么严重的处分。教育局也希望你能正视现实，正视自己，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回归本位，安心工作，来报答市县对你的宽大和真爱！”赵虎书记望着白羽，就像尊贵崇高的神父在向他虔诚的子民宣读圣经一般，眼中是同情，是真诚，是关心，是帮助。

       白羽呜呜地只是哭，像个孩子样的没有遮拦，回归本性，毫不矫饰。

       吴局长和赵书记扫了他一眼，厌恶之情一闪而逝，又不好任性发作，只得任凭他发泄了。但接下来的话，不得不提高声音，把白羽的哭声压下去。

       赵虎望了吴局长一眼，吴局长无奈地向他点了点头，赵虎加大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高明校长的问题，根据调查结果可知，关于他以权谋私，私设小金库，侵占学校财产的违法犯罪行为属于子虚乌有，上级已作定论，局里也不在追究。但局里经过研究，对于高明同志工作上的失职失察行为，给予严重警告处分，并在党内记大过一次，并限令学校针对本次检举的问题，进行细致严谨彻查，大力排查，对工作中出现的问题，限令写出整改计划，并上报县教育局，不得拖延和应付，否则教育局定会重新进行严肃处理。”因为赵虎说话既要加大音量，又要故作严肃冷傲，因此说出来的话让人感到十分的滑稽，何况还有白羽不受控制大放悲声呢。

       在场的人想笑，可是摄于赵虎和吴局长的官职和平常的威严，只能强行憋着，于是有人嘴绷得老大，面皮通红，向肚里倒着气，难受得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