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这段时间没有回家，在校也很少出门。今晚出去了。去找闻瑞亚，想把他和闻瑞亚、潘梅的事情说清楚，还想请闻瑞亚做做潘梅的工作。即便他不和玉兰结婚，但也得给林萍一个说法。

       本来白羽想请闻瑞亚到平时他们常去的那家小餐馆中见面，可是闻瑞亚非要到她家里，白羽拗不过她，只得买了些食品来到了闻瑞亚的家里。

       闻瑞亚的父母和傻弟弟还没有回来，诺大的院子中只有闻瑞亚一人，这里很清净。

       白羽到了，把手中大包小包的食品递给闻瑞亚，笑道：“今晚上我请客，把这些随意热热就行了！”

       闻瑞亚也不矫情，很快地把东西拾掇到了盘子里，需要加热的，也很快收拾齐整，一盘一盘地端到了桌面上。

       白羽坐等到闻瑞亚弄好了，把包里的一瓶红酒拿出来，打开了瓶塞，笑道：“平时光喝你的，吃你的，今天我请客，就得听我的！”

       闻瑞亚还是那样温顺可爱，笑嘻嘻地说道：“客随主便，全听你安排！”

       白羽看着闻瑞亚笑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闻瑞亚的饭量不大，随便吃吃就饱了，但是她不忍拂白羽的心意，只得陪着他吃好喝好了。

       “羽，今天请我一定有什么大事儿吧？不然你也不会这样隆重啊！”闻瑞亚看着白羽拧眉吃喝，就知道他心中有事儿，一定还是难以解决的事儿。她心中思忖，早就憋不住了。

       “瑞亚，我和玉兰的事儿你也应该听到了吧！邓大嫂、郑洁和妍妍的奶奶到学校大吵大闹，妍妍不愿意上学，说我欺骗了她和妈妈，也是寻死觅活的……”白羽愁苦凝眉，看了闻瑞亚一眼，继续说道，“我答应了妍妍，会给她个满意的交代的！她告诉我要是我再骗了她，她就死在我面前，让我一辈子后悔！瑞亚，你也知道妍妍是个聪明早熟的孩子，也是个倔犟的孩子，我怕一时的不慎毁了她，要是那样，我恐怕真的在感情上没有翻身之时啦！”

       “你想怎样？”闻瑞亚问道。

       “其实玉兰被刘保国欺负后，她是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可是李妍妍不会懂得玉兰的心的。——我也答应了林萍，只要法院判她和白朗离婚后，我就娶她！”白羽说着，低着头，愁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闻瑞亚感到了他内心的压抑和恐慌。

       “你打算怎么办呢？”闻瑞亚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隐隐约约地明白了白羽可能采取的做法，可是她不敢想下去，也不敢说出来。

       白羽没有抬头，他端过来酒杯，一饮而尽：“瑞亚，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白羽不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可是我只能让你和潘梅失望了！你和潘梅对我的爱和情，我只能来世再报了！”

       “羽，我……”闻瑞亚的愁苦如黑云罩面，她的眼睛早已湿润了，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她目光呆滞地望着痛不欲生的白羽。

       “瑞亚，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白羽终于望着闻瑞亚问道。

       “羽，我能理解！可是潘梅能理解吗？”

       “我不知道！”白羽软弱地坐着，愧疚侵蚀着他的心，眼光闪烁不定地望着闻瑞亚。

       “你应该想得到！你的决定简直是要了梅儿的命啊！”闻瑞亚端着那杯红酒站起来，一饮而尽，逼视着白羽，“你应该想得到，梅儿暗恋你已久，她终于有个能够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她把自己当成了你既定的妻子，为了你的事儿，她倾注了全部的精力和心血，图得不就是你能可怜她，接受她，你能给她个该有的名分吗？可你倒好，因为玉兰或者林萍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她给打发了！我闻瑞亚没有这个脸面，也没有这个资格，更没有这样的勇气可以直面伤心欲绝，生不如死的梅儿！你既然敢作出这样的决定，你就应该有勇气面对梅儿，亲口告诉她你的决定！这样的事儿别人是无法替你完成的，瑞亚也不行！”

       闻瑞亚说罢，一下子瘫坐到身边的沙发上，她热泪滚滚，嘴中喃喃：“梅儿，你好可怜，竟然爱上了一个对你无情无义的男人，但愿你能扛得住这样致命的打击啊！但愿你能想得开……”

       “瑞亚，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要是有一点的可能，我又岂能让你和梅儿伤心难过呢！”白羽愁眉苦脸，肝肠寸断。

       “别提我，我还没有陷进去，还没到没有你欲生欲死的地步！”闻瑞亚尖声叱道。

       白羽被闻瑞亚吓了一跳，他慌张地说道：“瑞亚，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你没有办法？为什么不替可怜痴情的梅儿想一想呢？为什么不可怜梅儿，反倒一门心思地可怜起玉兰和林萍呢？梅儿多少年对你倾情倾心的爱慕，难道还比上你和玉兰、林萍短暂的相处吗？”闻瑞亚九曲回肠，楚楚可怜，她秋潭般的眼睛中闪烁着粼粼的泪光，痛苦地向外边倾倒着心声。

       白羽望着闻瑞亚摘胆剜心的模样，她俊俏丰腴的仪态给人一种凄怨的震撼，白羽有了种油煎火燎的痛。

       “瑞亚，我也是迫不得已啊！”白羽心如刀锉，泣不成声，“我知道我今生负你们太多，我又何能愿意伤害你们呢？”

       白羽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其实他又何尝愿意让闻瑞亚和潘梅伤心呢？闻瑞亚的话儿，何尝不是她自己内心的话呢？

       闻瑞亚好像冷静了下来，她目光有些呆滞，端起酒杯，闷声不响地喝尽了杯中的酒，怨声说道：“羽，我只是替梅儿伤心！你不要怨我用语过激，让你难堪了！”

       “我不怨你！瑞亚，你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时间先跟梅儿说一声啊？”白羽低声试探着问道。

       闻瑞亚望着白羽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对他的爱意让她再也难以拒绝了，她凄然苦笑：“我可以试一试，但我总觉得还是你亲口告诉她比较好！她那样爱你，难道你不能给她应有的尊重吗？难道你一辈子不愿意见她吗？你终于把她再次送进了黑暗的地狱中，她的后半生又要在深重的苦难中煎熬啦！梅儿，你好好可怜啊！”

       白羽站起来，他难过得实在无法呆下去了，说道：“瑞亚，我要走了！我再次说声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最对不起的是用情病入膏肓的梅儿啊！”闻瑞亚双目泫然涕落。

       白羽酸甜苦辣尽涌心头，切肤之痛难消，他走出闻瑞亚正房门口都没敢再看闻瑞亚一眼，直到快到院门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盯着泪如瀑布的闻瑞亚：“瑞亚，我希望你能找到懂你，爱你，疼你的男人！”

       “瑞亚可去何从自然明白，瑞亚的感情生活会自我安排，你就专心爱你的玉兰或者林萍吧！”闻瑞亚话中带着湿漉漉的泪痕，把白羽的心抛到了万年寒潭的最底部。

       闻瑞亚的话中包涵了千般的爱，万般的很，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垂着泪，怀着深重的负罪感，蹒跚着走出了闻瑞亚的家门。

       白羽经过清凉的夜风的吹拂，大脑清醒了许多，闻瑞亚愁怨婉转的神情，赫然闯入他的脑中：“瑞亚，你怨我恨我吧，白羽今生负你太多，来世要真能脱胎成为牛马，我一定到你家中，为你勤勤恳恳地付出一生吧！今世债，来世还，白羽真的是罪孽深重啊！”

       潘梅，是潘梅，在白羽的眼前浮现出来。

       “潘梅是你吗？你知道白羽负你了吗？不然刚和瑞亚说过，你就来了呢？”

       潘梅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她眼中的一缕恨意，让白羽心如死灰，心似刀绞：“梅儿，是我负了你，你怨我吧，恨我吧，报复我吧！我绝无怨言！梅儿，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对我失望了，失望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梅儿，其实我是爱你的，爱到骨髓了去了。但是我却不能和你结婚，因为我亏欠玉兰和林萍的太多了！你能理解我原谅我吗？”白羽如同行走的僵尸，机械地迈动着双腿，机械地喃喃而语。

       潘梅仍然泪光凄然，满脸愁怨，在她的眼前飘忽不定，如同传说中的鬼魅。

       “潘梅，你怎么啦？你难道恨我，连骂我一声都不愿意吗？要不你打我也行，狠狠地打我，出出你的怨气啊！你怎么还动手，动手啊！我是个负心汉，陈世美，该千刀万剐的罪人！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怨你的！潘梅啊，你怎么这样对我好啊，我辜负了，你竟然恨都恨不起来，你太善良了！”

       一声狗吠，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白羽站住了，清冷的夜风刮得直打寒噤，潘梅的身影随着狗叫向着远处隐退了，没入了苍茫的夜的深处了。

       白羽喃喃自语：“潘梅，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你连和我说句话都不能吗？”

       回答他的只有狗的叫声，和街道两边人家电视剧中人物台词的声音：“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我今生今世，永不会原谅你！”白羽激灵灵打了寒颤。

       明月朗照，树影摇曳，街道沉寂，狗吠森森。

       白羽终于清醒了，他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骂道：“白羽，你今生罪孽深重，你可把那么好的女人害苦了！你造的是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