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历八月二十三日夜晚，九点十五分，“百姓之家”五楼没有其他客人，最左一间门缝半掩，橘黄色的灯光透出，在空中劈开了一条橘黄色的裂缝，让人会想到穿越的故事。

       白羽和张琳淼对坐在圆桌旁，一口一口地呷着茶水，白羽的杯子里水已经被吸得老干，但他还轻轻地吸着，好似要把茶叶都吸进嘴里一般。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甄群娜还没有现身，张琳淼倒没什么，她泰然自若地只顾喝她的茶，白羽沉不住气了，无奈地把杯子使劲地放到桌上，“嘭”的一声轻响，让张琳淼螓首抬起：“大哥，怎么沉不住气啦？我们再等等，说不定她遇到什么问题，比如塞车也未可知！”

       白羽站起来，摇了摇头，苦笑两声，说道：“但愿如弟妹所言！”

       白羽很没面子地再次坐下了，向自己杯子里倒满茶，又恢复了先前的姿态，闷着头喝起茶来。

       虽然空调不停地运转，但他们的心里却没有感到清凉。白羽倒感到空气沉闷，汗液粘身了，“咔，咔，咔……”一阵女式鞋跟亲吻楼梯发出的暧昧的声音，从门缝里从橘黄色的光里传来。白羽为之一振，不由得站起身来。张琳淼的脸也转向门外，双目锃亮，难掩心中的喜悦。

       白羽快步来到门口，急忙把门打开，一步跨到门外。可灯光却映得他双眼昏黑。但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清晰地送到耳中：“大哥等急了吧？”

       来人就是甄群娜。

       白羽听到了她的招呼，忙道：“快，到屋里来！”

       甄群娜进屋，张琳淼早已站起来向她迎来，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笑道：“甄姐，还认识小妹吗？”

       甄群娜看到张琳淼，震惊地说不出话，她扭头望向白羽，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你们……什么关系？为什么在一起？”

       白羽笑道：“小妹，别这么看着我，你先坐下，一会什么都明白了！”

       张琳淼把惊愕得张大小嘴巴的甄群娜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先给她到了一杯茶，说道：“甄姐，先喝茶，慢慢聊！”

       “小妹，怎么来晚了！”白羽关切地问道。

       “我现在出入又不能开车，自从他被双规后，我的自由也差不多没有了，车子也被禁止使用了。出门只有坐公交了，我从住处到这里至少要转三次车，可今晚上第二次转车，刚上车，公交车就出现了故障，没办法中途下车步行到下一站，又等了几分钟的车，好不容易才坐上了车，这样就耽误了时间，没想到省城的公交车服务这么差劲，这一路下来，真不容易！”甄群娜喘着气，讲述了自己一路上的经历和遭遇，白羽想像她这样多年来出来进去都有专车的贵女人，靠两条腿走路，真的不易啊！

       “小妹受苦了！”白羽理解地说道。

       “你还没有向我介绍你和张警官的关系呢？你们怎么这样熟啊？”甄群娜望向白羽。

       张琳淼笑而不答，望了望白羽，示意白羽看着办。

       白羽让甄群娜先喝了一口茶，才说道：“其实我们都不是外人，这位张警官你现在总该知道了吧？”

       “嗯，在他被双规的时候，就知道了！”甄群娜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先前的姐妹，现在我却成了她的罪犯，真是造化弄人啊！”

       张琳淼拍着甄群娜的肩旁，亲切地说道：“甄姐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永远是好姐妹，不管你认不认我，在我心里会一直把你当成好姐姐！小妹先前由于职责所在，有意结识你，是别有用心的，但小妹也是身不由己，现在我们什么话都明了了，小妹向甄姐道歉，敬请你的原谅！”

       甄群娜为张琳淼的真情所打动，哽咽着说道：“谢谢！”

       “小妹，你知道我妹夫叫王彪，而张警官的爱人叫做王豹，他们可都是一家人啊！何况张警官到省城前，还做过我们光荣镇派出所所长呢！”白羽笑着，笑得很真诚。

       甄群娜望着白羽和张琳淼，心中很不是味道，她说道：“这真是太巧了！”

       张琳淼真诚地看着甄群娜，拉住她的纤纤玉手，望着她的眼睛，诚心诚意地说道：“甄姐，你的情况大哥已经和我说过了，我也向二伯回报了你的情况，你放心吧，我们会为你的宽大处理提供证据，会为你请最好的律师，我们会让你的决定和付出得到你应该得到的最公正的结果！甄姐于公于私，我们都会帮你的！”

       白羽情深意切地说道：“小妹，你对大哥推心置腹，大哥对你也是赤诚相待，大哥只希望你好好的，大哥再来省城能够有个落脚的地方！像这样住宾馆，大哥可住不起啊！”

       白羽多次竭诚相见推心置腹地劝说，已经让甄群娜心里的防线出现了裂缝，加上这次约会，张琳淼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让她坦白她的问题揭发高干的罪行，而是动之以情地设身处地地为她的未来着想，而白羽更是关爱有加，语出肺腑，深深地刺痛了甄群娜的心，感动了甄群娜。

       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甄群娜是感情丰富细腻的女人。她已经深深地感到白羽给于她的是她多少年来未有得到的人世间最为可贵的真的善的美的感情，那就是好多人身上难以见到的信诚和坦直。她也强烈地感受到了她原先所在的人际圈子里，那些人的带着虚伪的假面具，在她面前像千面狐狸似的，极尽表演之能，鬼话连篇，欺人欺己，形象可鄙。

       多日来，她时时自问，他真的爱她吗？和他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除了他对她的发怒，就是对她的蹂躏，有时例假来了也得让他发泄。最让她腹诽的是他还专门派了人专门盯她的梢，对于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只要有男人求她，她和男人相见，闫书记总是像审犯人似的问个不休，比如接受人家什么好处，多少好处，是不是和小白脸关系暧昧，有几次她气得大哭，他就哄她，说一切都是为她好，怕她受骗上当，后悔莫及。

       还记得有个大自己十多岁的男人为了升迁，跪地不起，磕头任自己为干妈的事儿。刚到住处他就知道了，冷笑着问她：“今天认了个干儿子，准备给她什么官儿啊？我看你们不仅仅是那种关系吧？”

       她当时就愣住了：“我还没有说，你怎么知道了！”

       他笑得很开心很诡秘：“我当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啦！什么也别想瞒我！”

       她意识到他有耳目监视她，她撒娇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亲他吻他求他：“老公，我正要向你汇报呢，你就问到了！那个男人想升职，就求我，我不答应，他就跪下了，痛哭流涕；我心已软，就答应了，就说回来求你呢？”

       “我可不想为我的情敌谋职位？”他冷冷地笑着，笑得她心直往下沉，这样的醋意她早就领教过的。

       “我们没有那种关系，你连我都不相信吗？”甄群娜撒着娇，嗲着声音说。

       “你知道安禄山和杨玉环吗？他们不也是一个干儿子，一个干妈吗？可是他们不还是玩到一个被窝里了吗？”他老脸发绿，就好像她真的红杏出墙似的。

       甄群娜还记得，最后她气得要死要活，差点跳了楼，他才算放过她。当然作为对她的亏欠和弥补，最终满足了那个干儿子的愿望。

       现在想想，他根本就没有对她放心过；她终于真正地认识到像他这样的政治恶棍对女人是不会有真情的，有的只有玩弄。

       白羽的劝，白羽的骂，白羽的体谅和体贴，让她感到了人性温暖和人情的关怀。

       甄群娜终于为真情苏醒，为真情而下定了决心。她含着热泪说道：“谢谢大哥和张警官对群娜肝胆相照，以诚相待，群娜敢不领教授命呢！”

       “甄姐，论私情，我们也算得上是好姐妹吧！”张琳淼边给甄群娜倒茶边说道，“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

       白羽看着张琳淼和甄群娜谈得入巷，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够参与的了。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便有些油滑地说道：“两位小妹，大哥这个桥也建成了，我是不是也该功成身退，溜之大吉啦？”

       “回吧，照顾好吴英莲，是个可怜的痴情的女孩子！”张琳淼郑重地说道。

       白羽脸皮再厚，也不禁发起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