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的预感很快就兑现了。

       这天上午，白羽正向着教学楼走去，迎面遇到，马飙和几位老师向他走来，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白羽微笑着，礼貌地向他们打着招呼。

       “白主任，咱想像你学习学习，你能抽闲指教指教吗？”马飙阴阳怪气地说道。

       白羽笑着说道：“马老师是我们学习的能人，和我学习什么啊？”

       “嘿嘿——”马飙笑道，“学的地方多了！特别是培养高尚师德的方法，更值得我和大家学习吧！”说着话，指了指身边的教师。

       “马老师，别取笑我了！”白羽说着，要从他身边绕过去。

       “白主任，我真的佩服你啊！”突然身后传来初一二班班主任王昌的声音。

       白羽转过身一见是他，忙陪着笑，说道：“王老师说笑啦！”

       “白主任看我是个说笑的人吗？”王昌老师站在白羽的面前，四方脸上皱纹浮现，虚囊的脸皮就像衣服的褶皱，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一双特大的眼睛阴阴地注视着白羽，“白主任啊，我们在你的感召下已经把多收的钱全部退还了学生，这回你可是真的出名了啊！”

       “王老师，说起来我那样做欠考虑，你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吧！”白羽显得很窘怕，尴尬地说道。

       “是吗？白主任还有这样的感觉吗？”王昌老师阴笑地说道，“我们大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光啦！你知道学生和家长是怎样说我们的吗？他们骂我们是喝学生的血吃学生的肉的寄生虫，骂我们是贼是强盗；说你高老师是大公无私一心为生的包拯！哈哈哈，我们都成了孬种，而你却成了英雄包拯，白主任，你了不起，了不起啊~！”王昌说着，把右手的大拇指高高地竖起来，对着白羽的眼睛摇晃不停。

       “王老师，你别挖苦我了！我知道我给大家带来了伤害，我向你道歉！”白羽看着王昌眼神变得越来越渗人，心中有些发慌，他知道王昌的性格，赶紧赔礼说道。

       这时后，他们的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老师，其中还有不少的班主任。而围着看得学生被班主任撵走了。

       “白主任可是咱们大家学习的表率啊！大家说是不是啊？”站在教师中间的马飙晃动着一对硕大的招风耳，阴阳怪气地说道。

       “马老师，你就别起哄了！谢谢你了！”白羽听到马飙话中的意思，明显是唯恐天下不乱，对着马飙说道。

       “老子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了，你能把老子怎么样？老子看到你这装大尾巴狼的人，就来气！”马飙矮小肥胖的身子向前滚动了几步，小眼睛瞪得鼓鼓的，就像蛤蟆眼，蒜头鼻子吸了吸，小嘴叉子咧得像撕得一样，一副毫不含糊的模样。

       其实马飙身高只到白羽的嘴巴，但此时身上发出的不要命的气息，让白羽为之神夺。

       白羽根本就不想招惹是非，更不愿在学生面前和老师打架。他一边向着后边退了两步，一边惊慌地问道：“马老师，你这是做什么？”

       “为什么说老子唯恐天下不乱？为什么要诬赖老子？”

       “我没有！请你说话嘴巴干净些！”白羽大着胆子有些结巴地说道。他有些求助地向周围扫了一眼，他失望了，在场的老师大都是幸灾乐祸的嘴脸，他们脸上晕红的微笑让白羽的心凉透了。他没有想到，一个无心之过，竟然得罪了这么多老师，这世上就根本没有卖后悔药的！

       “你凭什么让老子把嘴巴放干净些！就凭你这聋子的耳朵——破教导主任？别你他妈的犯贱了，老子还不得见你！我早就看不惯你这大样啦！……”马飙招风耳忽闪忽闪地扇了两下，向白羽身边进了一步，右手指着白羽骂道。

       在场的老师也有看不惯马飙的行为的，可是没有人站出来，人们不愿意得罪马飙。

       冷了半天场的王昌大声说道：“算了，算了！马老师，君子动口不动手，千万不能打架啊！算了算了，都是一个学校，该饶人处就饶人啊！”

       “是啊，是啊！马老师千万不要打架啊，影响不好！”有的班主任也喊道。

       马飙这小子是个胸无城府，自高自大，欺软怕硬，性格易爆之人，听到王昌的老师话，这小子想到了上次做资料白羽竟敢到高校长那里告他的状，想到教师会上高校长的检讨和对眼前这人的表扬，狗熊之气勃然盈胸，他骂道：“老子今天就教训教训你个王八羔子！看你到那里去申冤！”他皮球似的身体猛地向着白羽滚来，短小粗壮的双手竟然十分快捷地向着白羽的前胸撞来。

       白羽惊恐万状地惊叫了一声，本能地向着一边躲闪，马飙虽然身体形似皮球，但他伸手还是很麻利的，见双手走空，右腿边照着白羽的左小腿猛然狂踢了一下，大家就听到“啪”的一声，心想这一脚该够白羽呛得了。

       但是白羽倒是安然无恙，而马飙却“唉啊”一声双膝一软，跪在了白羽的面前，白羽急忙弯腰，双手拉着马飙，夸张地叫道：“马老师，不可，你这是干什么啊？让学生瞧见，成何体统啊！快起来，快起来！”

       马飚一时间意识到什么，满面羞红，坐在地上，双手护住左腿，脸上冷汗乍现，双眼因愤怒而涨红，怒视着白羽：“你，你，你——”

       大家都被震惊了，马飙竟给白羽跪下了，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一定是白羽耍了手段。

       马飙踢白羽，怎么是马飙伤了左腿还下跪呢？原来马飙凶狠地照着白羽小腿就踢，白羽见他如此无理，狗仗人势，就想教训他；也让旁观想看自己笑话而居心叵测之人，收了那份阴暗之心。白羽泰然自若，上身根本就没动，只是左腿骤然提起照着马飙的右腿踹去，这一脚又准又稳又快，旁观人还真的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

       马飙的腿火辣辣地疼，蹲在地上不住地呻吟，他一时也不知所措了，直直地望着白羽，半天才缓过劲来，双耳摆动了一下，说道：“你敢偷袭我，我要教训教训你！”

       白羽上前双手要把他扶起来，说道：“马老师，要小心啊！”

       马飙手一划拉，把白羽的手摆到了一边，怒气冲冲地说道：“滚，老子不稀罕！”

       白羽笑道：“马老师要打人也得小心啊！千万别闪着自己的腿！”

       “你……”马飙怒目而视，目光怨毒。

       白羽双手抱拳，作了个罗圈揖：“白羽虑事不周，做事冲动，对不起大家，请大家谅解！”然后行若无事地向教学楼走去。

       王昌老师本来也想对白羽出手，可是他睁着眼竟然没有发现马飙是怎样的受的伤，觉得白羽很邪门，便压抑住蠢蠢欲动的想法，眼睁睁地看着白羽向教室走去。

       白羽走了，王昌也走了，其他老师带着意犹未尽的满足也走了。

       马飙蹲在地上，呻吟着，这时高校长从远处走过来，眼睛中隐藏了森然的笑意，关心地问道：“马飙，你这是怎么啦？”

       “没事儿。被白羽这杂种给整了！”马飙忍住疼，望了高校长一眼说道。

       “哦，要不要看医生啊？”高校长说道。

       “不用！那个杂种真狠，一脚差点把小腿给我踹折了！”马飙唧唧歪歪地骂道。

       刚才被班主任撵回了教室的学生，趴在窗户上，见马飙要打白老师，没见白老师怎么动，讨厌的马飙就受了伤，感到白老师真神奇，不禁对他更是刮目相看了。

       不少正要到教室内的学生经过马飙的身边，见他弓着腰呻吟，感到很好笑。

       “马老师的腿是怎么啦？”学生明知故问。

       “跌倒了，伤了！”马飙见问，羞得红了脸，急忙遮掩。

       “伤得真重啊！”有学生感叹。

       马飙气疯了，向着学生喊道：“滚回教室去！滚！”

       学生笑嘻嘻地一路唱着向着教室跑去。

       马飙气得翻起了白眼，但也无可奈何了。

       马校长恨铁不成钢地骂道：“马飙啊，你啊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打人者反而受了伤，被打者却平安无事，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做出这样的蠢事儿吧！”

       不知道是谁那样大胆，竟把光荣中学强迫学生购买报纸、试卷和校服的事儿，电话反映到了县教育局。县教育局内部人士第一时间就向光荣镇教办室谭主任通了信，告诉他们，明天教育局局长和党组书记将带着各室负责人前往光荣中学调查，要他们做好接待工作。

       谭主任接到电话，急忙电话通知高校长，高校长唯唯连声，连连称谢，结末还不忘骂一句：“病根一定还在白羽身上！”

       高校长向谭主任保证学校绝对不会给他脸上抹黑，请谭主任放心。

       “嗯，老弟啊，你可要好自为之啊！”谭主任语气很重地说道。

       高校长放了电话，立刻通知班主任到会议室参加会议。他声色俱厉地说道：“各位班主任，明天教育局将对我校进行工作检查，请大家安排学生把所有的资料都挪出教室，不允许有任何资料放在教室里，并告诉学生，如果领导问起购买资料的事情，必须回答：学校从来没给学生购买任何资料！也没强迫学生买校服，买校服的学生，完全是出于自愿！要是从哪个班级出了问题，教办室绝不轻饶！希望在座各位要以学校大局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心存私心啊！”

       “高校长放心吧，我们誓与学校共存亡！保证完成任务！”王昌笑着说道。

       临走的时候，高校长对白羽笑着说道：“白主任，你是教导处主任，各班的迎查情况由你来负责检查监督吧！务必保证今天晚自习前把所有资料挪走，教室内只允许保留课本！”白羽明白高校长的意思，无奈地点着头，“我会做好自己的事儿的！”

       高校长又对其他班主任说道：“你们必须配合白主任完成任务，确保本次检查万无一失！”

       “校长放心吧，我们一定唯白主任的马首是瞻！”有的班主任笑嘻嘻地说道。

       班主任回班里安排相关事情，接着学生向寝室或者校园外面租赁的房子内搬运各种资料，整个校园内出现了忙忙碌碌搬运资料的繁忙景象。学生有的搬，有的抬，有的背，有的抱，来来往往，忙得不亦乐乎！一直到自习之前校园内才算恢复了平静。

       白羽安排好本班学生挪运资料，中间校长催促他到各班检查，因此白羽马不停蹄地到各班里查看情况，并及时反映到高校长那里。白羽说道：“表面上来看应该没有问题了！只要教师和学生回答得体，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高校长为了确保平安无事，临时起意，要亲自做个测验。他特地让白羽陪着到走进各班。问学生：“你们学校或者班级是不是给学生订阅了各种资料了？是不是强迫学生购买资料了？”让高校长满意的是无论哪个班的学生回答得都干脆利索，而且答案是清一色的相同：“没有！绝对没有！”

       “为什么有人举报你们学校擅自为学生订阅了资料啊？”高校长和蔼可亲地问道。

       “那是有人想搅乱我们学校，祸国殃民！”学生振振有词地答道。

       “好，好啊！”高校长亲切地摸着这位学生的头说道，“同学们，学校为提高大家的学习成绩，不得已才为你们购买了那些资料，我希望同学们能够明白学校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大家的学习和前途着想！可是有的人不理解学校的良苦用心啊！你们的回答让我看到了大家的集体观念很强啊，你们表现出来的强烈的集体荣誉感让我和白主任特别感动！我代表学校谢谢大家了！”

       第二天上午，县教育尤局局长和党组书记赵虎亲自带着十多人的调查队来到了光荣中学。

       教办室和学校的领导们鞍前马后地忙个不停，倒茶的倒茶，递烟的递烟，赔笑的赔笑，恭维的恭维，宾主尽欢。

       尤局长郑重其事地宣布了调查的程序，第一步，班内寻访，第二步，个别询问，第三步，问卷调查，第四步，教师座谈，第五步，现场总结。

       赵书记强调，我们严格严谨地按照尤局宣布的程序进行，不许任何人弄虚作假，一经发现，必须严肃处理！

       领导们各自分工到各班教室实地查看寻访了一番，再安排学校每班抽到三至五人到会议室接受询问，不管领导们问到谁，同学们慷慨地答道：“学校真的没有给我们订购任何资料啊！”接着又找到十来位老师，领导们向他们提出了问题：“学校有没有给学生订购资料？”老师们也雷厉风行地答道：“这种现象在我们学校绝对没有！至于同学们自己随意购买的资料，就不是学校所能限制的啦！”

       尤局长问马飙：“你知道有人向教育局反映学校为学生乱买资料的事情吗？”

       “知道，听说了！”马飙的双耳上下晃动着，肥胖的脸上带着谄媚的微笑，“那不过是某些人别有用心的造谣罢了！”

       “为什么？”尤局长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学校没有的事儿，有人就无中生有地乱告状，这不是包藏祸心还是什么啊？”马飙说道。

       “哦，是这样的吗？”尤局长笑道。

       “当然！”马飙双耳颤动，笑嘻嘻地答道。

       赵书记一边品着茶水，一边问马飙：“你们学校在杜绝教师给学生购买资料或者杜绝强迫学生购买资料的事情上是怎样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