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们必须现在答应我们，现在就兑现，否则我们是不会走的！”虎子大舅嚷道。

       “好吧，你们说说需要多少赔偿金！”高指导员眼中露出不屑的神情，就像死个人也没有啥大不了的模样。

       “二十万元！还得让元凶坐牢！”白稳怒声喊道。

       “不行！太多了！我们这个地方死个人没有赔这么多的！至于能赔多少，还得党委委会开会研究，我在这里也无法给大家一个准确的答复！大家先散了吧，我们不会食言的，请相信党相信人民政府！”高指导员想踢皮球，暂解被围之困。

       “不行了，现在不能答复不能兑现，我们就坚决不答应！回去让个管说话的来！”虎子大舅叫道。

       “我们答应给你们赔偿，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我一个派出所指导员这么低三下四地和你们商量，你们还要怎样啊？难道非要来硬的吗？何况人死也不全是计生办的责任！要是她不超生，也没有这种事儿，没有这种事儿，她也不会死吧！”高指导员哪里受到过这种气，他压了压火气，还是没有压制住，禁不住又发起火来。

       “看来，人死是自找的啦！人死该死了！”有人喊道。

       忍得不能再忍的白稳，火气和邪气突然爆发出来，他再次抡起那根檩条子向着高指导员冲去。

       白稳狂吼道：“老子打死你个没有人性的狗杂种，看你还说不说人话！”

       随着白稳的怒火勃发，许多人又开始骚动起来。本来平心静气的人们，又被点燃气了火气，随着白稳向着高指导员拥去。

       高指导员见自己一句话，又把大家惹怒了，一阵惊慌后，又恢复了镇静，他把枪向着空中开了一枪，清脆刺耳的枪声震得在场的人们耳朵嗡嗡直响，人们一时间给吓呆了，不知所措。

       “你们要是再不听劝，我就真的不客气了！同志们，做好准备！”高指导员看到被镇住的百姓，大声地向着身边的警察下着命令，他想趁热打铁，趁机把这群乱民镇服。

       可是他想错了，人们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随着白稳的发疯，再次悍不畏死地向着警察冲去。

       场面真的失控了。

       最外边的前来助阵的人们已经和警察推搡起来，身轻力壮的警察把一些体弱的老人和妇女推倒在地上，一些有把子力气的男人奋身向警察扑去，此时的超嫂和林嫂，也已经和警察发生了肢体的接触，她们本来就有把子力气，她们每人对一个警察，竟然势均力气，毫无气弱气馁。

       人们的哭喊声，叫骂声，拳头砸到身上的沉闷的声音和巴掌甩到脸上的啪啦声，还有警察暴怒的声音，一时响起来。

       这时的白稳已经冲到了警车跟前，也不知他哪来的一股子力气，竟然把那根粗大的檩条子高高举起，照着警车使劲地砸了下来，只听得一声巨大的哐啷声，那那辆警车竟被他砸得瘪下去一大块。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随着虎子舅舅向着刚刚脱身到人群外面的高指导员冲去，眼睛像狼眼一样的高指导员实在没有想到这群人还真的和警察动手，他只想软硬兼施地镇住这群土包子，却低估了人在失去亲人的情况下感情的脆弱和坚韧。

       高指导员手里拿着那把枪，近乎疯狂的他一时间有了枪击白稳和虎子舅舅的冲动，随着他这一可怕念头的产生，他的手也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枪口已经对准了白稳。他咬着牙，眼睛瞪得像只愤怒地豹子。

       “白稳，助手！乡亲们，助手！我是白羽！”白羽的一声炸雷似的暴喝骤然响起，那高分贝的声音在人们的耳边回响。

       所有的失去理智的人们，随着白羽的大喊不由得停住了手脚，警察瞬间也向后面退了几步，但他们依然虎视眈眈地望着刚才跟他们动手的“暴民”，恨不得把他们打死，以解心头之恨。那些乡亲们和前来助威的同情白稳遭遇的人们，站在那里，望着白羽一步一步地走进场内。

       白羽来晚了，但这场面竟然在两个多小时就发生了巨变，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其实在人们把虎子妈的身体从卫生院抬到计生办之后不久，白羽就来到了卫生院院长办公室。

       刘翠翠因他住进了医院，他要先把卫生院的事情做一个了断，给院长一个交代。

       院长同情白稳家的遭遇，他敬佩白羽侠肝义胆的豪气，只收了白稳妻子在这里最基本的医疗费用，这已经是给了白羽天大的面子了。

       白羽没有想到事态发展得这样快，他和院长闲聊了一些琐事，就向着计生办这边赶来了。当他赶来就发现情况发展到了最糟糕的程度，尤其他看到了高指导员已经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疯狂的白稳，他差点吓得晕了过去。他什么也没有想，就向着混乱的人群喊了一嗓子。

       白羽走到了高指导员的面前，站住了。深沉的眼睛盯着高指导员，冷冷地说道：“高指导员，幸亏你的枪没有响！”

       “哪能呢，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高指导员一见是白羽，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道。

       “但愿如此！”白羽非常不友好地说道，“高指导员，你对一个刚刚死了妻子，儿子住院，近乎家破人亡的百姓竟然拔出了手枪，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派出所指导员的行为！”

       “我这是在执行公务！他们竟敢袭警！”高指导员开始面对白羽的时候，还有些心情惴惴，可是瞬间他又恢复了一向的跋扈和专横，他知道无论如何他和白羽的关系不会有什么好的发展趋势，就在他决定和吴书记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为生死的敌人。他不再害怕，也不在退让。心想就是你白羽敢动手，我也照样拔枪对着你。老子是警察，是派出所指导员，老子怕谁！

       “高指导员，国家和人民给予你的枪是对准罪犯的，而不是对着失去了亲人的百姓的！”白羽眼中喷发着熊熊的怒火，面对高指导员的凶狠，他直言训斥。

       “他们袭警，就是罪犯！”高指导员大声喊道。

       刚刚安静了的群众又开始骚动起来，特别大家听到高指导员那番宏论的时候，平息了的怒潮再次被鼓荡起来，有些人开始拥挤了。

       “有种开枪啊！有种打死我！”白稳听到了高指导员的话，刚刚平息的怒气骤然爆发了。

       “派出所的指导员就能强杀百姓吗？指导员杀死了人就能不偿命吗？”人群中早就有人听不惯高指导员的宏论了。

       人群像起风的海面，开始涌动起来。

       白羽对着大家喊道：“乡亲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是来讲理讨还公道的，不是来胡搅蛮缠的！”

       这时白稳满面悲戚地走到白羽的身边，哭着说道：“大哥，他们太欺负人啦！”

       白羽望着这个耿直憨厚的男人，安慰他道：“兄弟，我们采用理智的方式向计生办讨还公道，咱可不能胡来啊！”

       “白兄弟，他们欺人太甚！”虎子大舅也来到白羽的身边，紧挨着白稳站着。

       “嗯，你们不要说话！”白羽转向高指导员，问道，“高指导员，他们提出的要求，你能做主吗？”

       高指导员根本就没有想，说道：“没有！我只是来负责治安的！你既然没有答复决策权力，就请有决策权力的人出来说话，人是因计生办而死，总不能就这样了事儿吧！”

       “白老师，这个可以慢慢商议，是不是先让他们都散了，把人先埋了！”高指导员还在耍滑头。

       “可以啊！”白羽强颜笑道，“你得问问他们答应不答应！”

       “坚决不答应！坚决不答应！”人们齐声呐喊，算是对高指导员义正词严的答复了。

       “白老师，他们的条件现在我无法答复！我想请问一下，他们聚众袭警，砸警车，又该怎样办？现在你能给我个答复吗？”高指导员的大脑灵光突现，阴阴地看着白羽问道。

       白羽没有回答他，而是旁若无人地向白稳和其他人了解了情况。然后对高指导员说道：“高指导员，你说你是维护治安的，没有决策权！那你为什么给他们许下了让他们撤离的条件？为什么要抓人，还把枪掏出来吓人！面对刚刚失去亲人的家属你把人死的责任帮计生办推脱得干净，你拒绝人们正当的要求，以至于激起了众怒，如果说群众有责任，那请问高指导员，你是不是也有责任？你是不是也有渎职之嫌啊？是不是也有以权压人之嫌啊？我能不能说，警车被砸也是自找的呢？”

       “你，白羽你不要妖言惑众！”高指导员气极而笑。要不是他对白羽还有些胆怯和容忍，要是面对着别人，他早就没有这样的耐心和涵养了。

       “哈哈，我妖言惑众！哈哈，高指导员，你既然不能决断，就请能决断的人来吧！计生主任，或者是镇长、书记都行！”白羽说道。

       “书记能是你说来就来的吗？他们忙，顾不得！”高指导员不理会白羽的要求。

       “好吧，高指导员既然为难，那就算了！我现在就找记者过来采访，我要让这件事儿见报！我想书记不能来，记者一定乐意前来！”白羽不再和高指导员废话，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妹夫王彪的电话：“王彪，给我联系一下记者，让他们到光荣镇采访一件重大的社会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