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生办大门被讨还血债的人们堵住了，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门卫大爷早早地就把大门关上了，躲在屋内。

       人们在大门外高喊着“为死者讨还公道”的口号，要求计生办的主任出来给个说法，人声鼎沸，就像开了锅似的。

       一直喊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计生办的大门也没有打开，也没有任何人出来说句话。

       白稳和虎子舅舅心中着急，商量了一下，也没有想出个好办法。

       这可咋办？就这样走吗？

       白稳心一横，发现离计生办大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粗大的檩条子，白稳把虎子妈的遗像交到虎子舅舅手中，紧步上前，抱起来，来到大门前。把檩条子，照着大门没命地撞过去。“咚——咚——咚——”檩条子撞击大门的声音，就像惊雷似的，震得附近的地面乱颤。与此同时，“血债血偿”“讨还公道”的呼声此起披伏，不绝于耳。

       人们隔着门缝，能够看见计生办的工作人员正站在院内，紧张地望着大门，一副戒壁森严严防死守的模样。

       二个小时过去了，尽管人们呐喊不断，尽管白稳不间断地撞击着大门，可是一切都是枉然。计生办的工作人员脸上惊慌没有了，冷漠得令人心寒。

       “闹事的，快走吧！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来了，可就走不了啦！”院内的人喊道。

       “不给死者公道，谁来都不怕！”有人喊道。

       “闹事的，你们这是不讲理！她要是不超生，要是不计划外怀孕，我们能给她强行引产吗？”院内有人喊道。

       “人家的孩子出了娘胎就叽哇乱叫，你们还把孩子摁在水里淹死，你们是人，还是畜生啊？”刚嫂听着怒气爆发。

       “要是你的孩子被我们这样淹死，你愿意吗？”任颖叫道。

       “看来我们老百姓死就该死啦？”徐金也喊道。

       “你们简直是无法理喻，野蛮！”刚才那个声音骂道。

       “哦，我们和你们讲理叫做野蛮，你们把大人孩子整死就叫文明啊！这是哪国的理儿？”刚嫂骂道。

       “嫂子，别和他们这群畜生废话，砸烂门，打进去，活剐了这群畜生！”白稳早就听不下去，气得呼呼直喘，眼棱愈裂，咬牙切齿。

       突然外围的人们惊慌地叫起来：“派出所的人来了！派出所的人来了！”

       大家听到喊声，一起向着外面望去，只见远处两辆警车像怪兽似的尾随着向着计生办这边飞快地跑来，警笛声已经清晰可闻。

       很快的警车停在了人群的外边，从车上呼啦啦蹦下来十几个身着警服的警察和协警。

       高指导员一钻出下警车就对着人群大声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吗？难道想造反了吗？”

       白稳听到了警察来了，听到了有人在威胁他们，（其实他不认识高指导员），抱着檩条子来到高指导员身边，大声叫道：“你是谁？你能当计生办的家吗？你能还我老婆公道吗？”

       高指导员威严的脸上罩上一层寒霜，厉声训斥道：“我还你什么公道！我是派出所指导员，阻止你们胡闹是我的职责！……”

       “胡闹！你妈的派出所指导员就了不起啊！我老婆被计生办整死了，我要计生办给我个说法，我这是胡闹？要是死的是你老婆，你还能说我是胡闹吗？”

       白稳儿子受伤，老婆惨死，本来就因过度的悲伤不太理智，听到高指导员竟说他是胡闹，急怒攻心，义愤填膺，愤而斥骂。

       “再骂，我就把你抓起来！”高指导员高声呵斥。

       “今天老子豁出去啦，就是枪毙我，不给我个说法，不还我老婆的公道，老子就不走！我要把那些没有人性的狗杂种大卸八块！你派出所指导员就了不起啊！”白稳怒火攻心，双目冒火，直视着高指导员，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豪气。

       “来人，给我把这个无法无天的贱民抓起来！”高指导员对着身边的警员喊道。

       “我看谁敢！”白稳双目如赤，决眦欲裂，双臂用力，那根粗大的檩条子被他再次拦腰横着抱在怀里，虎视眈眈地望着那些警察，一副拼命的架势。

       看到白稳气壮山河的态势，开始那些警察还真有点怵得慌，可是当他们望到高指导员威严得像地狱般阴森森的眼睛时，不自觉地打了寒颤，呼啦一声，全都向着白稳围了过来。

       白稳一见正要舞动檩条子拼命，虎子大舅趁机喊道：“乡亲们，不能让派出所随便抓人，上啊！”

       你别说这一嗓子还真顶用，有些血性而看不惯派出所做派的人们全都冲上前去，瞬间把白稳围在了中间。虎子的大舅喊道：“乡亲们，你们都见到了，我们老百姓被整死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官官相护，派出所要抓人，还有天理吗？”

       “你再胡言乱语，我们对你就不客气啦！”高指导员听到虎子大舅在胡乱叫喊，蛊惑人心，大声训斥。

       “我蛊惑人心吗？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乡亲们，你们都看到了，这里就是我妹妹的尸体，被计生办折磨得成了精神病，一个七八个多月的女孩，计生办应给取出来，那孩子被他们拿出来的时候，小腿乱蹬，小手乱抓，哇哇大哭，可是就是计生办，就是计生办那些人，竟……竟把孩子头朝下脚朝上，一下摁在……水桶中啊，可怜的孩子……就这样给活活地……活活地……淹死了。我妹妹就这样给活活气疯了……”虎子大舅悲情地诉说着妹妹惨遭的虐待，实在说不下去了，痛苦地双手抓住头发，无声地哭起来。

       随着白老庄的人前来的超嫂和林嫂站在人群的中间，默默地注视着嚣张跋扈的派出所的警察，一见到警察要抓人，她们就向着前面拥去。这时听到了虎子大舅的哭诉，骨子里的那份侠肝柔肠顿时让她们不再沉默，喊道：“派出所凭啥抓人？计生办是害死虎子妈的罪魁祸首，向计生办讨还公道！”

       于是人群中很多人跟着喊起来，“向计生办讨还公道！”“向计生办讨还公道！”气势盛大，震耳欲聋。

       人们被这高喊的口号激起了心中的愤怒，蜂拥着朝着派出所警员所在的地方涌去。

       警察们万分紧张，望着铁青着脸的指导员。

       高指导员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眼看就要失控的人群大声喊道：“你们难道要袭警吗？要是再向前涌，我就不客气啦！”

       人们还真的被高指导员的震住了，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时候就听人群中有人叫道：“警察有枪就了不起啊！警察有枪就可以随便杀人吗？警察滚开这个地方！”

       高指导员本来想用枪镇住这群无知的百姓，没有想到人们不吃他这一套，闹得比先前还凶。一时也六神无主了。高指导员的手机响了，他急忙掏出来，原来是吴书记打来的电话：“老弟啊，你可要冷静处理，千万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弄清楚他们有啥要求，再做决定！可以先答应他们的条件，让他们把死人弄走埋了，到那时一切都好说吗？”

       吴书记挂掉电话。

       高指导员想了想，对着人群喊道：“乡亲们，乡亲们……”可是没有人再买他的账，人们依然向着警察冲来，大有不撵走警察，誓不罢休的趋势。

       这时一个警员把扩音器递到了高指导员的手中，他接过来，对着扩音器喊道：“乡亲们，听一下，听我几句吧！你们这样闹也是不行的，要是因此犯了罪还得受到法律的惩罚，就得坐牢！……大家都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你们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我们可以慢慢协商，公安派出所就是为人民做主的嘛！”

       人群中有人说道：“高指导员，你哪句话才是真的？一会抓人，一会商量，你把我们当成三岁小孩玩啊！”

       “是啊，是啊！”人们高喊道。

       “乡亲们，乡亲们，你们一定要冷静啊！不要干糊涂事儿！人死与计生办有关，但计生办也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采取的过激手段！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只能协商，采用怎样的办法使死者安生，让活着的人满意吧！大家就是闹出人命，也于事无补啊！”高指导员口若悬河，侃侃而语，刚才的戾气荡然无踪了，“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吧，说出来才好解决嘛！”

       虎子的舅舅劝住了白稳，商量一下，虎子大舅喊道：“我们没有啥过分的要求，我们只要惩处杀死孩子逼人至疯的元凶，赔偿我妹妹的医疗费受到的折磨费还有家庭负担费孩子的抚养费！还有人死了总不能就这样吧，这也得赔偿！”

       高指导员望着静听着的人群，大声喊道：“你们提出的条件我们都可以商量嘛！现在乡亲们都可以散了，大伙散了吧！我们会尽量满足家属提出的条件的！”

       虎子大舅对白稳说道：“他这是缓兵之计啊，把人都给我们弄走，再来治我们！看来这些话都白说啦！”

       高指导员还真是这样的打算，他想只要人都散了，他在把闹得最凶的白稳等几个人抓起来，然后连夜把尸体拉到火葬场给火化了，到那时就不怕他们在胡闹。不过他的如意算盘拨错了子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