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白羽感到了一身的轻松，上了整整一下午的课，等到第四节下课，天已经全黑了。他顾不上身上的疲劳和饥饿，就匆匆忙忙地向玉兰家里赶去。

       冬天的寒冷把人们都赶到了屋内去了，路上很少遇到行人，街道两边的商铺店户有些已经关上了大门，只有一些饭店酒楼里，依然灯火通明，酒肉飘香，人生鼎沸，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白羽没有功夫和心情理会这些，晚间的寒风一如既往地肆虐，就像刀子相似，刺到脸上，隐隐生疼。饥饿和寒冷对于白羽来说，已经算不上了什么了。心中那股爱的火焰把他烘烤得暖烘烘的，急于见到玉兰知道真相的想法鼓舞着他的士气和力量。他虽然担心他这样蒙蒙撞撞地去找玉兰，她定会不高兴的，甚至会让她生气，但是他必须这样做，他不愿意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瞎爱了一场，又浑浑噩噩地结束，他要听到玉兰亲口告诉他，她根本就不爱他，她之所以和他犯了那样严重的错误都是为了报答他，那不是爱，纯属感激和报恩。或者玉兰告诉他她有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她不可能真心地爱他。

       白羽就这样胡思乱想地来到了玉兰的门口。

       白羽失望了，因为玉兰根本就没有在家，家里瞎灯死火，铁将军把门。这么晚了，玉兰到哪里去了呢？自己要不要在这里等着她？白羽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要是被人发现一个教师晚间偷偷地蹲在一个寡妇的门口，人们会有什么样的议论，自己不能就这样冠冕堂皇地在门口傻等，他向大门前后左右瞄了一圈，没有发现可以藏人的地方，白羽突然想到正对着玉兰大门的路的对面好像是一块庄稼地，路边上堆着不少的庄稼的秸秆，那里既可以藏身又能够取暖，白羽想到此，很快地找到了那些柴草垛，蜷缩着身子蹲了下来，安静地等着玉兰的回来。

       白羽虽然蜷缩着身子，紧紧地和柴草垛亲密地接触，可是深冬的气温该在零下五六度的样子，加上晚风凄寒地凌辱，白羽身上的棉衣显得十分的单薄，没有多久，他被冻得透心得凉，浑身乱颤，嘴唇抖动不休，牙齿也不听使唤地磕磕巴巴地碰撞起来，手脚先是像猫咬得难受，不久就变得麻木了，几乎无法动弹。

       白羽不知道这样长久地等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是他必须等下去。他相信等下去还有未来，不等一点希望都没有，为了那点滴的希望，他必须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孤单了多年的白羽，深知孤独的艰难，他既然打开了心扉，决定去爱，他就不会轻言放弃！他要为即将到来的幸福而努力！

       不知道何时，寒风就像气恼的莽汉，呼哧呼哧地刮着，把白羽身边的树木摇晃得卡卡喳喳地直叫唤，被寒冷冻得几近麻木的白羽菜没有睡去。他拼劲全力睁着眼睛，盯住玉兰的大门，期盼着大门吱呀开启的声音。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饥饿和寒冷折磨着的白羽精疲力竭，混沌麻木，觉得手脚好像不属于自己似的，他想现在必须起来活动一下，不然废了手脚，拿什么照顾玉兰和孩子，他必须健健康康地和她们生活在一起，绝不能让自己成为她们的负担和累赘。

       “吱呀！”一声沉闷的门响，让白羽不由得精神一震，他抬头向着玉兰的大门口望去，朦胧中看到一个人影打开了大门，然后走了进去，轻轻又关上了大门，白羽从她轻微的脚步看来，该是玉兰回来了。他想要站起来，可是已经麻木的双脚竟然没有任何力气，他用还能够活动的双手使劲地揉搓着双脚和两腿，揉搓了半天，麻木的双脚和双腿终于有了知觉。白羽试着站了起来，身体活动了半天，他终于可以走路了。

       白羽一瘸一拐地来到了门口，用手一推，大门应声而开，堂屋的灯光直射到他的身上。厨房内传出玉兰略带疲惫的声音：“妍妍回来了啦？”

       “我，白羽！”白羽听到玉兰的声音，瞬间来了精神，他兴奋地答道。

       “你，你咋来了呢？”听到白羽的答应，玉兰慌忙到了院内，白羽脚步蹒跚地正向着这边走来。

       “你的脚咋啦？”玉兰见到白羽走路不方便，急促而担心地问道。

       “冻得！”白羽笑着说道，“在你家对面柴草垛那！”

       “你来了多长时间啊？冻成这样！”玉兰隐隐有些心疼问道。

       “一个多小时吧！见你锁了门，没舍得走，就藏在柴草垛里等着你啦！”白羽笑得很灿烂，虽然冻成这样，却没有丝毫的抱怨，玉兰心里十分疼痛，愧疚的感情冲击着她本来设防的心灵，本来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准备鲁着脸把他撵出去，可是看到他这种惨兮兮的样子，玉兰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

       女人的心是水做的，一点不假！

       “到屋内烤烤火吧！”玉兰把白羽让到了屋内的地锅的前面。

       白羽听话地坐到了锅前，锅底下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把温暖辐射到了身上。他感激地望着面朝案板始终不再看他的玉兰，说道：“真暖和！”

       玉兰从到了屋内就没有搭理他，面向着案板擀着面条，浑身的力气好像都用在了双手上，没有多余的力气搭理他似的。

       玉兰用力擀面，白羽发现玉兰的双肩不住地颤动，根据他的认知，这不是擀面条用力该有的动作，他不知道玉兰为什么会这样。

       “玉兰，为什么让妍妍给我带去那样的信？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白羽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他心里忐忑不安。

       “有啥不明白的？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到我家里来了！”玉兰压抑住声音低声说道，看得出她很激动。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能在一起！你还不明白吗？”玉兰大声地说道。这一嗓子吓得白羽打了个寒战。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前天我们不是好好的吗？”白羽痛心地问道，话里就要滴出水来。

       “白老师，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尊重我！”玉兰声音哽咽，难过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难！可你有什么苦衷不能说出来我们共同面对呢？”看着背朝着他的玉兰，白羽耐心而怜惜地说道。

       “白老师，这件事儿你是无法帮助我的！我只恳求你不要刨根问底了，那样受到伤害的人会有更多！”玉兰声音凄婉哀怨，白羽可以想象得到她心里的苦痛有多么深多么重！

       “我玉兰不是个薄情的女人，但是我们实在不能在一起！如果真的有来生，来生我玉兰再报答你吧！至于是啥不得已的苦衷，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恳求你也不要再问，这次离开之后，永远不要再来我家了！——按道理我没有脸向你在提出任何要求，但是我还是肯请你还要关心妍妍，妍妍太成人化，心思细密，有时也钻牛角尖……她早就把你当成爸爸看待了——不要让她知道我们的情况，如果妍妍问起来，我希望你要瞒着她！妍妍虽然是个孩子，可是她心性成熟过早，那样对她没有好处的！就算我求你，再帮帮我！白老师，妍妍就要放学了，我求求你赶快回学校吧，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今晚到我这里来了！你走吧！——还有我们用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白羽听着玉兰的话，他神经真的麻木了，石化了，玉兰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具体的原因，但她坚决拒绝他们再来往的意思非常坚决，她话中的无奈和痛苦，白羽能强烈地感受得到。

       白羽心痛如割，他痴迷呆傻地望着玉兰，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原先脑中装得那些丰富而华丽的辞藻，这时不知道都跑到了什么地方了，他脑中一片空白，一个都想不起来了。他声音哽咽地说道：“玉兰，不管你怎样对我，我是爱你的！我愿意慢慢地等，哪怕这是个没有结局的！至于那些钱我是不会再要的！你要好好保重！”

       玉兰双眼流泪，不敢看他！

       白羽还想说什么，看到玉兰冷漠而颤动的背影，失落而悲戚摇着头，叹着气，站起来，慢慢地机械地向着厨房的门外走去，他的心在哭泣，哭泣成了一个苦难无边的冬季……他心中感叹，这个世界总是对不幸者特别冷酷无情吧！

       玉兰来到厨房的门口，望着白羽落寞而孤独地背影，慢慢地向着远处走去，控制了半天的感情突然爆发出来，她蹲在地上，双手攥住长长的秀发使劲地薅着，麻木使她感不到疼痛，她呜呜地哭出来，悲悲切切揪人心魄的哭声被寒冷冻结在她的心里……

       “羽啊，我是爱你的，你不要怨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