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在大街上被大分头阻拦了近半个多小时，到了计生办已经十点多钟了。

       计生办的大门已经落锁，门口冷清得就像冰窖的入口。

       白羽从门口拾块大砖头，照着计生办的大铁门一阵猛砸。哐当哐当的声音在夜晚很响，传得很远。

       白羽不怕，如果有人怪罪起来，就说是刘镇长让他来领人的。震耳欲聋的哐当声，把看守大门的老人惊醒了，没有出屋就说道：“谁啊，深更半夜地还砸门啊？催命呢？”

       “老人家，我是来接人的！请你开门！”

       老人披着一身棉衣，颤颤巍巍，慢慢腾腾地走出门岗室，拿着电灯照在了白羽的脸上，睁着眼窝深陷的眼睛，打量着白羽：“接人怎么来这么晚啊？”

       白羽眼睛一花，忙着用手捂住眼睛，笑微微地解释：“不好意思，路上遇到点麻烦！麻烦您老啦！”

       老人打开大门，放白羽的三轮车进去。白羽把三轮车停好，向老人招呼一声，向着亮着灯的办公室走去。

       白羽就着窗户上的玻璃向里面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相貌一般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后面玩着手机。白羽轻轻地敲了敲门。很快传来询问声：“谁啊？也不看看时间！”

       白羽也不再客气，说道：“我叫白羽，刘镇长让我来接人的！他没有告诉你吗？”

       中年男人打开了门，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才来？跟我来吧！”

       白羽跟着男人来到南边计生办的大厅，从外边打开门上的锁，推开门，他向后边趔了趔，声音结冰似的向着里面喊道：“李翠、白亮，出来！”

       白羽站在门口向里面望去，大厅里灯光昏暗，根本看不清楚谁是谁，但是白羽就着这昏暗的灯光，能够看到大厅内的地上从东向西睡着许多人，但是他却分不清楚男女。

       这时候大厅内听到中年男人的喊声，有的已经抬起头向着门口望来，有的骂骂咧咧地低声嘟囔着：“吵啥吵啊？”白羽看到好像有人正向着门口走来，接着还有几个人也向着这边涌来。因为光线实在太暗了，他根本分辨不出来的人是谁。

       白羽闻到大厅内面飘过来浓重的臭味，就像厕所里面大便混合小便的气息，白羽差点呕吐出来。他回头看着中年男人，有些恼怒地说道：“空气这么差，这是人呆的地方吗？”

       中年男人乜斜着白羽，没好气地说道：“这就不错了！还有屋子住！”

       “你为什么不住在里面啊？”白羽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

       中年男人眼高于顶，冷傲逼人：“你算得老几啊！这样的事儿你问得了吗？不让他们住这里，难道让他们住宾馆啊？”

       “你！”白羽回头瞪着中年男人。

       “我怎么啦？要接人就快点，不然……”中年男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然也把我逮进去吗？”白羽装出怕怕的样子看着中年男人。

       “你要是超生不交罚款，也没有什么不可能！”中年男人盛气凌人，眼高于顶。

       “你超生了，为什么不住进去？”白羽横眉竖眼地盯着他。

       “你……”

       “你什么你？难道你没超生吗？”

       “你怎么知道？”负责管理的男人问道。

       “我来之前已经把你家的家谱拿过来研读几百遍了，你的事儿还有什么能瞒得了我啊！”白羽逼视着那个人，冷冷的态度，像这夜风一般阴寒。

       “你到底是来接人的，还是来找茬的啊？不然你就请回吧！”那个男人实在受不了白羽咄咄逼人的气势，恼怒起来。

       白羽纵声大笑起来，无忌的笑声在这夜晚在这大厅中久久回荡。

       白羽笑过说道：“你超生了，没进去；我超生了，同样在外边，这不公平，对吧！——要不，你干脆把我也关进去吧！我倒也想受受这份洋罪呢！”

       “你……”中年男人还真的拿白羽没办法，他知道刘镇长今晚要放的两个人就是交给眼前这个叫白羽的书生模样的男人，他还真的不敢把他关起来，估计这个男人一定和刘镇长有着深深的渊源。他可得罪不起刘镇长，但是他嘴里还是咕哝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哦，没想到你还懂得法律啊！白羽倒要请教了，你告诉我什么法律哪条哪款上写着可以把计划超生的老百姓关在这猪圈也不如的牢房中啊？”白羽向他走了过来，像山一样站在他的面前，他犀利的眼光让中年男人胆怯了。

       白羽知道这样的家伙都是狗仗人势的主，没有必要和他计较，因此本不想在理他，眼睛向着灯光昏暗的大厅望着。

       可是中年男人却不依不饶了。虽然理亏，但还是想死硬到底。“法律上写着呢，要知道你自己看！姓马的没有这个义务告诉你！”

       白羽怒睁着双眼，狠狠地望着他，不怀好意地问道：“你姓什么？姓马，是吗？”

       “是啊！怎么啦？不行啊？”中年男人自高自大地看着白羽，一副傲睨自若的神情。

       “很好！很好！”白羽面对咄咄逼人的马姓中年男人呵呵呵地笑起来，“你等会，我有话问你！”

       白羽不再理他，眼睛望着大厅，高声问道：“李翠、白亮，快点！”

       “是白羽来了！白羽来了！”白羽听到有几个特别熟悉的声音，他们都是老白庄被抓来的人。

       不一会，李翠和白亮从里面里面出来，一见到白羽就像见到亲人一般，李翠看着白羽，想要扑到白羽的怀里，但她还是忍住了，接着就委屈得呜呜地哭起来。白羽安慰她说道：“弟妹，别哭了！我不是来接你的吗？我们现在不是可以回家了吗？”

       白亮抑制住眼中的泪水，瞅住机会，拉住白羽的手说道：“兄弟啊，哥哥我这也算两世为人啊！感谢的话老哥就不说了，走，咱回家！”

       一听说半夜有人要回家，不少人起来看看，他们露出羡慕的神情，眼中甚至要喷出火来。有几个老白庄的人，随着李翠和白亮也来到门口，一见到白羽，有喊哥的，还有叫兄弟的，说道：“啥时间也把俺们扒回去啊，他妈的，这真不是人蹲的地方！闻闻这气味，连猪圈都不如啊！”

       白羽心内苦涩，逐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低声而满是歉意地说道：“现在只能让他们两个先回去，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大家在这里再呆上一天、两天的！”

       他们也知道一次都放回去是不可能的，也理解白羽的心情，只是向着白羽点着头，说道：“我们明白！谢谢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