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谣言事件起，白羽就没有遇到过一件顺心的事儿。解决了吴兰华的心事后，他也始终没有轻松过。

       这些天白羽在往返家和学校的途中，最炫人眼球的就是见到沿路的树上和各种建筑物上，张贴着的大红标语，过路还拉上了数不清的大型的横幅标语。标语上写的都是宣传计划生育的有关内容，绝大多数都是宣传征收超生罚款的文字。什么“要想富，少生孩子多养猪”、“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好”、“超生就罚款，罚你罚到干”、“超生罚款没商量”、“超生一个，罚款五千；超生两个，罚款一万”、“拒不交付超生罚款，严惩不贷”、“管不住屌，就得交罚款”、“拒不交付超生罚款，就是人民的敌人”等等。

       白羽读着这些充满火药味的标语，喃喃自语：“这些标语不是明显的威胁恐吓吗？难道这些标语的内容都是符合法律规定的吗？”他不禁为那些超生的百姓担心了，不知道等待着他们又是什么样的灾难啦。

       俗话说祸不单行，就在吴格的事件暂告一个段落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也不期而至于李妍妍家里。这件事让白羽焦灼不安，悲叹莫名。

       这天是周三，李妍妍早晨和上午都没来上学。白羽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他对李妍妍的了解，没有特殊事儿她是绝对不会旷课的，李妍妍的旷课就像一块晴雨表，白羽有了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整个上午，白羽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的，他在心里默默祷告着李妍妍家里别再发生什么意外了，他甚至想难道是李妍妍病了吗？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埋怨自己，胡思乱想了，妍妍不来，也许是家中有事儿需要她帮忙，只是走不开而已。

       难道玉兰会因为家中的琐事不让李妍妍来上学吗？他很快就否决了那样的想法，不会，绝对不会的！可是为了什么呢？要是在农忙季节，或许李妍妍会帮助妈妈上地干活，可是现在是冬闲……白羽做出了一个个的猜想，马上就会把这种猜想推翻，他就在各种想法纷至沓来的杂乱中，经历着痛苦的折磨。

       下午李妍妍终于来了，一到学校，就直奔白羽的办公室而来。白羽见到李妍妍，忙站起来惊喜万分：“李妍妍，早晨和上午怎么没来上学啊？是不是家中有事儿啊？需要老师帮忙吗？”

       李妍妍望着白羽，就像见到了离别多年的父亲似的，激动地哭了起来。

       白羽忙乱地劝道：“妍妍，别哭！好好和老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白羽恐慌而期待地望着李妍妍，等着李妍妍神情的安稳，等待着他的答案。

       李妍妍哭了一会，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老师，昨夜有人砸我家的院门，我和妈妈都吓坏了！”

       李妍妍饱蘸泪水，向白羽讲述了发生在昨天夜间让她和玉兰惊恐莫名，刻骨铭心的灾难。这场灾难，也许会沉浸在她的心海中，折磨她的一生。

       昨天夜里，大概二点左右，正在沉睡的玉兰和李妍妍被一阵“咚——咚咚——咚咚咚——”的砸门声进惊醒了。

       李妍妍吓得赶忙起来，弄亮了电灯来到了玉兰的房间，玉兰的房间的灯正亮着，坐直身子侧着耳朵在听。玉兰惊惧地问她：“妍妍，是咱家的门吗？”

       李妍妍胆怯地望着惊慌失措的妈妈，浑身颤抖着，说道：“是！”

       母女二人颤颤巍巍地趴在窗户上，望着外边漆黑的天空，不知道该怎样办。李妍妍问妈妈：“妈妈，是不是强盗啊？他们会不会杀人啊？”

       玉兰搂住李妍妍，劝她说道：“妍妍，别怕！不会有强盗的！不会杀人的！”可是玉兰越劝女儿别怕，她心里怕得越厉害，心脏跳动就像擂鼓似的“咚咚咚咚”地响得震天。

       又是几声剧烈的砸门声：咚啪——咚啪——咚啪——”

       暴烈的声音，震得李妍妍和玉兰的耳朵嗡嗡只叫，沉睡的小锁也被震醒了。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就伸出小手找妈妈，嗷嗷地大哭起来。玉兰赶忙把小锁抱在怀里，哄着他。

       这时，玉兰听到了西院邻居刘大爷的声音：“谁啊？深更半夜还让人睡不让人睡啊？”

       “老东西，想活着就给老子闭嘴！不想活，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西天！”门外传来一个粗嗓门的男人叫骂声，这声音有种雷劈东西的焦糊味。

       刘大爷挨了骂，真的不敢管闲事儿了，一声不吭地进了屋，西院里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关门声。

       刘大爷说话的时候，玉兰抱住小锁和李妍妍奓着胆子也来到了院子里。刘大爷的声音，撵走了不少惊恐，在她们在死一样的黑暗惊骇中好像忽然看到了明灯和希望。

       刘大爷关门的声音，就像是一条无形的魔鬼的锁链，眼睁睁地就套在她们的脖子上，让她们感到了死亡的阴影和恐惧。

       砸门还在继续，他们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砸门。越是不说话，玉兰和李妍妍越发感到了危险，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里，就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大门迟早会被他们砸破的，她们被这样的恐惧折磨得神经错乱的。

       玉兰终于经不住这恐惧的蹂躏，哆嗦着：“谁？谁……啊？干啥……啊？”她越是想镇静，可越是难以镇静，声音反而抖得厉害。

       “谁，谁，谁……你老子，磨蹭啥啊，这么久才搭理老子……给老子开门！”门外传来刚才骂刘大爷的那个粗暴男人的污言秽语。

       “你们是谁？为什么砸我家的门？”玉兰心惊胆战地问道。

       “谁？你是谁？这不是那个死鬼电工李安的家吗？”那个粗嗓门野蛮地问道。

       “是！不是！他死过了！”玉兰忙乱地说道。

       “死了！我说这么久咋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好了，你给老子开开门，趁天黑风高，爷和你好好唠唠了！”男人粗俗地说道。

       “我们家没有男人，半夜开门不方便！再说我家男人也死了，你们也不用找他啦！”玉兰声音还是抖得厉害。

       “他死了，你不是还活着吗？”男人少有人性地说道，“你说说他死了，难道借老子的钱也死了吗？”

       玉兰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李安生前会借人家的钱，怎么没有说过啊！真的？假的啊？李安借了他的钱，李安没死的时候，他怎么不到家里讨要，而偏偏在李安死去几年了，才来要账呢！玉兰心中埋怨死去的丈夫，怀疑这个男人说的话。一时间，玉兰就像傻子似的，呆呆地发起愣来。

       “咋啦？想赖帐吗？还没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赖老子的帐呢！”男人狠狠地说道。

       玉兰忙说道：“这位大哥，李安借你的钱，他活着的时候，咋没跟我提起啊？咋没见你来要啊？”

       “啥大哥？我是你大爷！你敢说我讹你吗？”男人的粗嗓门声色俱厉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