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尔仁都有这样的感觉，这伍元庆和康慧似乎老早就认识，而且彼此还比较了解。今天伍元庆当着尔仁的面说出康慧是有男朋友的，看康慧的样子，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可是，这个事实康慧居然瞒了自己直到现在，尔仁心里倒有些埋怨康慧不够朋友了。所以，现在伍元庆一走，尔仁就半开玩笑，半是问康慧道：“康慧，你男朋友是谁啊？连伍元庆都知道了，我都不知道。亏咱们俩还是好朋友呢１

       康慧脸一红，埋怨道：“你别听他瞎说。”康慧说着，不等尔仁回答，一跺脚就走了。

       尔仁望着康慧的背影发愣，这康慧怎么了？弄得着这样吗？

       尔仁忽然记起，月初在明旻家里时也听明旻说过的，说康慧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明旻妈妈还借口康慧妈妈看不上康慧的男朋友，颇为歹毒地试图把康慧介绍给自己呢。

       尔仁想到此，自己的心不由激荡起来。一是怨恨明旻父母对自己的“另眼相看”，二就是心跳康慧有男朋友这个事情。刚才伍元庆的话暗里藏刀，倒也不能不防。不过，伍元庆刚才给自己三言两语就说的遁逃，不亦乐乎？

       省公司会计科支渊支科长已经给邵灵弟打过招呼，让尔仁回家多休息两天，可是因为今天星期五要举办辩论赛，所以尔仁还是来上班了。不过，邵灵弟让尔仁辩论赛完了就回家。

       尔仁把水杯暗地里送给了邵灵弟（姚仰军照例下午是不在办公室的），就跟邵灵弟打了个招呼，坐晚班车回金牛了。

       尔仁在朱方火车站站台上，不自觉地望着朱方火车站办公大楼。虽然是自己首先放开感情的牛皮筋的，可是，不知怎么，心里还是恨恨的、痛痛的、酸酸的……

       郝慧珍和余天赐不知尔仁今天回家，夫妻两个人正坐在饭桌前准备吃晚饭呢。见尔仁这时回了家，都喜出望外。可是，因为没有准备尔仁的饭，所以今晚家里没有菜，老夫妻俩人就吃的咸菜泡饭，还有中午剩的一点蔬菜。

       “哎呀，这可怎么办？”郝慧珍见儿子今天回家又是欢喜又是内疚。

       尔仁“啧”了一下嘴，对母亲说：“姆妈，爸他不喜欢吃泡饭、稀饭的，你怎么晚上又烧泡饭了。”

       “就是呀。”余天赐看见儿子帮腔，来了精神，埋怨着老伴，“跟你讲过多少次了，我不要吃泡饭１

       郝慧珍眼睛对余天赐一瞪：“不吃泡饭吃什么？中午的剩饭怎么办？”

       余天赐见老伴发脾气，他声音就低了下去：“可是现在呢？康康回家来要吃饭的呀。”

       “康康是康康，你是你。又不是天天晚上让你吃泡饭的，今天就是吃一顿又怎么了？”郝慧珍还是在说着余天赐。

       “妈！别说了，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们两个都要吃好一点埃”尔仁皱着眉说，“别吵了，我肚子饿死了。”

       “哎哟，康康，你看家里没有菜埃”郝慧珍为难着看着尔仁，“这样吧，我去楼下王妈妈家看看，借点菜来。你再等等埃”

       “姆妈。”尔仁叫住了母亲，“姆妈，不要去借了。家里还有鸡蛋吗？”

       郝慧珍眼睛一亮，点点头道：“有啊，有埃”

       “那就行。”尔仁吩咐着父亲道，“爸，你去煎三个鸡蛋，一人一个，我也吃泡饭１

       “好咧。”余天赐看了看老伴，高兴地去厨房了。他知道儿子最喜欢吃酱油煎鸡蛋了。

       “我还是去王妈妈家借点吧。”郝慧珍爱惜地看着儿子。

       “不要了，姆妈。我也是吃泡饭长大的呢。”尔仁笑着对母亲开了一句玩笑，“再说，我现在饿死了，不要麻烦了。”

       确实，在吃饭的问题上，尔仁记得很清楚，一直到八十年代初，家里面还是一天两顿泡饭或者稀饭的。尔仁喜欢喝汤，没菜的时候，就来一个酱油汤，尔仁吃的也挺香。

       吃过晚饭，余天赐去厨房洗碗了。余天赐夫妻两个，尤其是郝慧珍特别宠自己的两个儿子，很少让他们做家务事，到了高中就更是如此。前几年，家里还没有自来水的时候，顶多让两个人儿子到楼前的河里提提水什么的。平时的家务都是老夫妻两个和尔礼做的。不过，尔仁高兴起来的时候做事很认真，一板一眼的，乐得郝慧珍总是夸奖：“我家康康要么不干，要干，就绝对干的很好。”

       现在，郝慧珍和尔仁母子俩人坐在木沙发上聊天。家里这仅有的一对单人木沙发，还是八三年打就的，如今，六年过去，因为平时保管维护好的缘故，倒也不显得太破旧呢。那时，尔仁的阿姨、郝慧珍的二妹所在的乡镇企业还兼带做沙发。这对沙发，就是尔仁二阿姨带着人在家里现做的。

       “姆妈，星期天阿姐订婚怎么样？很热闹吧？”尔仁喜滋滋地问母亲，不过他心中很是遗憾自己不在常尔仁是最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的。

       “哦，还行吧。”郝慧珍平淡地说。

       尔仁见母亲的神情没有想象中的开心，疑惑地问道：“妈你怎么了？怎么不大开心？怎么了？”

       “没什么。星期天，邬熙源的父母以及他的两个姐姐来的。”郝慧珍说，对墙角努努嘴道，“带了点那么些个东西，中午在车站饭店吃了一顿饭。”

       尔仁知道，邬熙源家里五个兄弟姊妹，上面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尔仁听母亲这么说着，他的眼光不由投向客厅墙角。果然，推着一系列的物事，似乎是烟、酒、糕、茶叶等等，还都没有开包呢。

       “哦，康康，你等着。”郝慧珍说着站了起来，回了她的屋，稍后又转回来，递给了尔仁一个红包。郝慧珍说，“康康，邬熙源他父母给的。”

       尔仁略略知道，过去，中吴这边订婚的习俗要带上带着四色礼烟酒糕茶叶，再给亲家全家上下做上一套新衣服和一个大大的红包就可以了。现在，衣服是不做了，就给未婚的妻舅、妻妹送一个红包代替了。

       尔仁笑着打开红包一看，几张新票子，288元，确实是少了点。尔仁笑了，重新递还给母亲，说：“妈，还是你拿着吧。——红包多少无所谓的，你不要计较了。”

       “我不是计较礼金。”郝慧珍对儿子说，“他们家给了多少，你姐结婚的时候，我还是要双倍陪嫁的。”郝慧珍顿了一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邬熙源也是他们家最小的一个儿子。这订婚总要风风光光一点吧？哦，就这么大家吃一顿饭，就算订婚了？也不把亲戚朋友都叫来？他们家是做小生意的，算盘总也不能太精吧？”

       “啊？”尔仁听母亲说起这个话题，就问道，“星期天就办了一桌？”

       郝慧珍虎着脸道：“谁说不是呢？之前，我已经跟邬熙源讲过了。你知道他父母怎么说，说他们家亲戚都在外地，这次不回来！他们家亲戚不回来，我们家还有亲戚要来呢。本来我是不答应的，可是想想，为了你阿姐，唉，还是算了。”

       尔仁默然，稍停，他安慰母亲道：“姆妈，邬熙源待阿姐很好的，再说他人很能干，将来一定会出头的。”

       郝慧珍悻悻然道：“要不是看他对你阿姐还不错，这门亲事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