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惜探出头想要去看。

       帝昀想起之前在她记忆幻境中看到的画面，眉峰一皱，本能地去挡住她的视线，有些不太自然地道：“没什么好看的，全是半妖罢了。”

       君九惜不懂他在搞什么，点头道：“半妖是没什么好看，又丑又臭！”

       尤其是人造半妖。

       以她那不太正常的审美都知道是不太好看的半妖，自然是丑得人能当场晕过去。

       “你先出去，这里我来解决。”帝昀高大的身形几乎遮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

       他瞥了眼她掌心的法阵，什么也没问。

       君九惜可有可无地道：“那行吧。”

       帝昀一口气松到一半，君九惜一个大力把他往旁边推开，大跨步走入，把他惊得差点岔了气。

       “所以你想要遮掩什么？”

       她如今穿的是一件简洁的红色长裙，裙裾垂到脚踝，脚下是干净精美的绣花鞋。

       走在肮脏黑暗的地下，蜡烛昏暗的光映在她冷白的脸庞上，就像是地狱照进了光，奇异地多了分暖意。

       或许是她身上的气息太过柔和，也或许是帝昀的眼睛又出了错觉。

       “你不会以为会吓到我吧？放心啦，我早就见过比这更加惨烈的场景了。”

       所以她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一切。

       因为她知道，只有弱者才会无能气愤。

       不知大小的洞里，无数形容狰狞恐怖的半妖拥挤在一起，地下是血淋淋的还未来得及清理的残肢，空气中是淡淡的各种混杂着排泄物的气味，君九惜表情淡然地往里走。

       帝昀虽然嫌弃，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这些半妖已经没救了。”

       这里的半妖分为三种——成功的、失败的、正在妖化的。

       黑暗的地洞里只有角落中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芒，大部分的地方是伸手不见五指，只余一片漆黑如墨。

       从四面八方传来成功转化的半妖们的低吼，像是威胁又像是恐惧。

       正在转化的半妖在地上打滚，人身和兽体像是被强行拼接在一起，血液流了一地，痛苦哀嚎着，声音似人又似兽。他们被强行交融在一起，发出骨骼碎裂的声响。

       君九惜手指一动，指尖窜出的银芒洞穿了不远处正匍匐在一个女子身上蠕动的妖兽。

       妖兽滞了一下，随后轰然倒地。

       那女子脸皮松松垮垮地挂着，眼神没有焦距，眼底一片死寂，身上一丝不挂，各处都是流脓的伤口，恐怖至极！

       看到有人杀了自己身上的畜生，女子转了转眼珠子，安静了好几秒，眼珠子猛然往外瞪，嘴唇几度张合。

       似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久久无法发声。

       她眼底被麻木的绝望充斥，无力地动了动唇。

       帝昀声音艰涩：“……她在说什么？”

       君九惜将自己的衣服轻轻披在女子的身上，声音空灵：“她说‘杀了我吧’。”

       红色的长裙遮住了女子的面庞，女子的呼吸也在那瞬间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她下辈子会投一个好人家。”

       气氛太沉重，君九惜这丫头太反常，帝昀就想说点什么让氛围稍稍轻松些。

       “可那已经不是她了。”她声音极轻地说。

       她五指在半空中一抓，银线在她手中凝成长剑，“都杀了吧。”

       半妖不被天道承认，没有灵魂，不入轮回，存在的每一刻都是折磨。

       有多痛呢？

       上一世，君九惜为了实力，亲自给自己融入一位妖王的妖骨，即便只是一小截妖骨，都差点叫她前功尽弃。

       日日夜夜的痛楚，即便是她也会觉得疲惫，更别说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嗯。”

       “唳——”

       君九惜手中的法阵突然暴动。

       “刺啦！”

       法阵破裂，青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窜出。

       她伸手要去捉，那青烟却诡异地从她指尖缝隙里溜出去，又远远地合为一体！

       又分化出二分之一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里。

       像是某种信号，肉眼可见的所有半妖均开始躁动了起来！

       “吼——”

       “叽叽！”

       “嘶……”

       地洞里半妖们的怪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顿时，如同坠入可怕的地狱世界！

       危险锋锐的妖气陡然侵袭！

       君九惜突然侧身，扬起的黑发被削掉一缕，若是旁人定会吓了个半死，可君九惜还有闲情冲那个袭击她的，已经不留有理智的半妖邪性一笑。

       反手就将它劈成了两半！

       半妖瞬间爆浆！

       隔得较近的帝昀脸都绿了。

       君九惜丝毫不客气地嘲笑。

       所有发疯的半妖们红着眼，暴怒地嘶吼着，想要冲上来将两人生吞活剥。

       …

       “师兄，这里并无什么异常，是不是那怪物在这里设下了埋伏？我们要不还是快点离开去找君师姐和白酒吧。”洛许真忐忑道。

       “不，”南陌尘手指从椅子上轻轻拂过，清雅俊秀的脸庞上闪过深思，“或许……这个镇子的人一直都在。”

       “只是我们没有发觉……”

       他眸子垂下，浓密鸦黑的睫羽轻颤，表情若有所思。

       …

       地下洞里的半妖很多，更被说后来那些中了妖毒但是还未转化成功的人类哪怕是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拼死了冲上来咬下他们的一口肉，疯狂得让人忍不住萌生退意。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君九惜和帝昀这两个强大外挂！

       君九惜风轻云淡地一拳打爆一个，面上淡然，其实浑身上下的经脉都已经在开始抗议。

       半妖终归是半妖，无论在哪里都是极度让人头疼的存在。

       剩下的半妖越来越少，眼看就要获得最终胜利，一个人头蛇身的半妖突然仰头长啸一声，发出刺耳的怪异鸣声，然后粗长的身体一下子突然膨胀！

       与此同时，没人注意到，昏暗的地洞里，就在那蛇形半妖的不远处，一道白光忽然闪烁，随后出现了道颀长身影。

       “小心！”帝昀怕君九惜没注意才大声提醒，显然此时阻止已经来不及。

       “嘭——”

       半妖的身体爆开，血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血腥味弥漫，刺激着人的嗅觉。

       哪怕是心性稳重如南陌尘也脸色变得难看。

       没错，突然出现于此的人，就是南·真倒霉鬼·陌尘！

       南陌尘：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