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路边小摊的生意不错，这个时间段，别家都冷冷清清的，就这家还陆陆续续有来客。

       这些来客都好奇地朝君九惜望来，却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她对面的男人。

       “你至于吗你。”君九惜都被他给整无语了，吃个饭还要收敛气息降低存在感？这是多不想别人看到他？

       他表情为难了一瞬，沉声道：“吾会适应的。”

       男人神情严肃，就连那风情无双的桃花眼都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出他的端正认真。

       闭关数万年，太久不曾入世，天知道此次他刚出关的时候简直话都要不会说了。对于很多他这个级别的强者来说，万年不过眨眼间。但是帝昀情况有点不一样，与他而言，这万年如幽冥寒冬又冷又长。

       老翁招待客人，他的老伴儿和一个手脚麻利的小姑娘在锅前灶边忙忙碌碌。

       馄饨还要一会儿，君九惜闲得无聊就想和这位她在北墟也仅仅只是听说过的尊神唠嗑几句。

       “尊神大人，请问我能能问个问题不？”君九惜坐得端端正正，客气道。

       “可。”

       “您芳龄多少？”

       “……”

       帝昀被君九惜的用词哽了下，半响才回：“十八万有余。”

       这会轮到君九惜不说话了，她以为北墟上万岁的已经是老东西，没想到真正的老古董在这！真是长见识了！

       从此，老古董的标签就被君九惜不顾帝昀意愿地给他贴上了。

       “尊神大人，您什么时候离开天魂？”

       他沉默了许久，冒出来一句：“你这么客气，吾还怪不习惯的。”

       君九惜翻白眼，没好气道：“神特么不习惯。”

       “老子好言好语地说话你不喜欢，难道喜欢这样？”她压低了声音，粗声粗气道。

       帝昀淡淡道：“倒也不是。”

       似是嫌她过分粗鲁，帝昀那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轻轻拧了起来。

       君九惜：“？？？”

       “你不必把吾当做高高在上的尊神，像你和你朋友那样相处即可。”

       想起平日娇纵桀骜的少女今日收了一身尖刺，耐心地为那些惨死的女子收敛尸骨的画面，帝昀觉得他或许可以对君九惜的心性和品格多几分信任。

       也就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君九惜的白眼又要翻了出来。

       像朋友一样相处？一句话不合就先打个三百回合再说吗？而且在这里她没有朋友，在北墟也只有损友，往死里坑的那种。

       “行啊。”君九惜说，还真是稀奇了，头一次见到上赶着找打的。

       “既是朋友，那吾……”

       “等等！”她抬手制止，“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吾吾吾的，我听着就想给你一拳你知道吗？”天知道这样多像那些说话含糊不清很是欠打的神棍吗？

       帝昀哑然，几秒后才道：“好。”

       “……我想问，我们既是朋友，那么你可以告诉吾，我……”他忙改正，“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帝昀想，就算她不说他也不会逼她，这是对朋友的基本尊重。

       就知道他肯定终有一天会问出这个问题来的君九惜，浓密眼睫垂下遮掩了她的眸色。

       她心里清楚，只要帝昀想查，无非就是时间问题，而且她也不是很在意。

       她说：“白夙。北墟白夙。”

       对面男人微征。

       “你可别告诉别的人，谁也不行。万一我的仇人趁着我现在还弱小就跑过来把我干掉。”她最后还哼哼了两声，装模作样地威胁他。其实这短短的相处时间已经足够人精一样的君九惜摸清他的性格，正直得死板，答应了的事情死都要做到。

       男人嘴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道：“好。”虽然他不会在乎，但是她和他说了她的秘密，那就一定是把他当朋友了的。

       得到了官方盖戳的帝昀心情变得很是愉悦，当然面上还是那样清清冷冷的，只不过这些自然逃不过君九惜的法眼。

       暗中嘲笑这任的尊神单纯得像个傻子。

       馄饨端上桌，热气腾腾，散发着独此一家的异常鲜香。

       君九惜美滋滋地吃着，眸子微眯，表情享受，像是在吃什么极品的山珍海味。

       然而帝昀细心地注意到，在老翁端上来的那一刻，对面的少女眼底不做掩饰的黯然与失落。

       也没多问，只是想起在幻境中看到的记忆画面，心脏微微发紧，有点疼，也有点涩。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只好咬了一个馄饨，味道鲜香，帝昀竟有些不是滋味，将馄饨连带这莫名的情绪一起咽入腹中。

       许是心魔又在作祟了，帝昀想。

       吃完了馄饨，君九惜还在街上浪着，虽然很多都看过几次了，但君九惜还是饶有兴致，像个两百多岁的孩子，风风火火地到处跑。

       突然停住脚，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样挪不开脚。

       竹签串起的红色果子鲜艳欲滴，外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看着就觉得又酸又甜令人口舌生津，漂亮的果子在阳光下亮闪闪的，看起来漂亮极了。

       君九惜看到这形似糖葫芦的果子，顿时移不开视线，路都走不动了。

       老伯自是认得这位令无数百姓唉声载道的君家小魔头，被她灼热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无奈恭恭敬敬地讨好道：

       “两位，这可是下午才特意从仙雨山采摘的灵茶果，最大程度地保持鲜美了，不仅灵气浓郁而且味道酸甜可口，五小姐位来可要一串儿？”

       灵气浓郁？

       君九惜习惯性冷笑，就要开口毒舌反驳，帝昀见她表情一变，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

       然而，这位刚上任的朋友半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自道：“你说你这是才采摘的果子，鲜不鲜的我不知道，但我瞧你这什么果的分明一丝灵气也无，睁眼说瞎话，卖假货卖到我头上来了。”

       老伯：“！！！”

       做生意不都要吹嘘两句吗？再说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哪弄得来那些灵植啊，遇到这小魔头，老伯暗自叫苦，只怕今日要亏大了，但愿这位霸道的主能够给他留个一两串的。

       很快，君九惜也想到了这点，撇了撇嘴，道歉是不可能道的，骄傲的程度君九惜比之原身，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掏钱时发现自己的荷包已经空了。

       “你有钱吗？”少女扭头看着旁边的男人。

       帝昀：“没。”

       眼里的光芒一下就黯淡下去了，君九惜蔫巴巴的小声抱怨：“我都请你吃馄饨了，你连根糖葫芦的钱舍不得，真小气。”

       帝昀：“？”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没过两秒，少君九惜双眼突然一亮：“那就抢过来吧。反正我以前从来都不给钱的。”

       老伯：“！！！”救命，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帝昀：“……”

       这什么土匪发言？

       由于今日君九惜所戴的首饰都颇为贵重，随便一颗珠子都价值不菲，也不能随便给人，怕给人招致灾祸。

       帝昀没法，只好跟老伯道歉后，冷着脸强行把她拽走，免得没钱还在那丢人现眼。帝昀不比君九惜脸皮厚比城墙，他面皮薄得很。

       买糖葫芦的老伯都做好了要被抢的准备，没想到这次君小魔王竟然被人这位勇士强行拉走了。

       老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想回想一下这位大恩人的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傍晚时分，天色渐黑。门房领着两人到了锦乐阁。

       正是卫香凝和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不过卫香凝也没好到哪儿去，小脸抹得漆黑，身上穿着补丁的粗布麻衣。

       若非君九惜眼神好，还真未必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