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沐晴神色激动，她恨不得拽着他的衣领逼问。

       寒枫便又将方才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这话说完之后，便陷入了一室沉寂。

       沐晴的脸色宛若阴云密布，黑沉的不行。她抿唇，眼皮子直跳，心底的不安一阵一阵地往上泛。

       这种状况，可能不在医学范畴之内了。可她还是不愿意就此死心。

       “我去翻翻古籍。”她说话的声音闷闷的，神色也是恹恹的。

       寒枫欲言又止，他沉默着，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他明明记得她熟读医书，不论是何方的藏书，只要是医书，她都有法子弄来看，直到倒背如流。这样熟悉医书的她，又怎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答案似乎已经十分明确了。

       可这答案他们谁也不愿意接受——她中了巫蛊之术。

       慕惜月醒不来，恐怕就是被巫蛊之术招来的东西魇住了，才会迟迟不醒。可是，他们中原哪里能找出精通巫蛊之术的人来？

       寒枫按了按眉心，心底的烦躁越来越盛。脑海中一张张人脸闪过，他在排查有哪些人适合来处理这件事，但是并没有。

       除了之前在弋江遇见的那位与韩宁私交甚好的道士，他也不认得别的了。可那位道士早就殉道了，他的徒弟也没继承他的衣钵。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头疼的时候，忽的又有人来传报。他本是要让人退下的，可手一抬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声音似乎有些异常。

       他皱着眉看向那前来传报的人，有些面熟。他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了一番，可算是辨认出了他的身份——慕惜月的暗卫，慕九。

       他平日里可是无声无息的，又怎会平白无故地前来传报？潜意识告诉他，这必然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选择了听一听。

       沐晴本是要走的，却被寒枫留了下来。因为他觉着，她总应该是比他认得的人多些的。

       “图雅姑娘到了。”慕九木着一张脸，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寒枫不清楚图雅是何人，便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沐晴，想问问她。却发现她也是一脸错愕。

       这可有些难办了。

       寒枫皱了眉，正准备细问的时候，又听见了沐晴的问话声。“可是那位圣女？”

       这话问的他一脸茫然。何方的圣女？她可只在话本里边看过“圣女”一词，可实际上，他却是听都未曾听过。

       正愣神着，就又听见了他们二人的交谈声。

       “是。”

       “西域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不知。”

       “那她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只有她一人。”

       ……

       寒枫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多余的存在，似乎完全融入不进去。他几次张口欲言，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唯恐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等了许久，可算是等到了他们结束对话。他便望向了沐晴。

       沐晴神色已经有了明显的缓和，寒枫甚至能察觉到她的轻快。

       “无事，阿月就快能醒了。”她笑着回复他，末了像是怕他不懂，便又说了一句，“图雅是西域的圣女，这巫蛊之术，她看得多，也解得多。”

       寒枫很识趣地没有继续多问，即便心底有许多问题。

       ——

       “你说图雅来了？”黑衣男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不是说她还在忙于教内的事情？怎么会突然来釗陵？”

       跪伏在地上的人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结结巴巴的愣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照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图雅确实应该还在西域，他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过来。

       黑衣男人眉头紧皱，他的计划乱了。

       本是仗着中原没人能解这巫蛊之术，他才明目张胆地给娴亲王下了咒。可是现在，西域的圣女亲自前来，他手下的巫术师哪里斗得过圣女。

       “该死。”他再一次重重地捶向桌子。那桌上的东西被震了起来，茶水也溅到了外边，弄湿了桌面。甚至有几个在边缘的杯子直接被振到了地上，碎了一个，还有几个咕噜噜的滚远了。

       这一片狼藉，被刚进来的男人尽收眼底。

       “你的气性可真是越来越大了。”阿顾踩上了那个朝着他滚来的杯子。那杯子怎么可能承受住这样的重量，当即便碎裂开来，成为一地残渣。

       “阿顾！”他有些咬牙切齿，恨恨地瞪着前边跪伏的人，“还不快滚！”

       那人领了命，竟真的滚了出去。临到门口，才匆匆爬起来，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阿顾嫌恶地看着这地面。方才被那人滚过，他现在是踩都不想踩。

       “你别忘了，我们才是一伙的，用中原的话来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黑衣男人目光紧紧地钉在阿顾的身上，仿佛要将他刺穿。

       阿顾倒是不在意，他只是浅浅地笑了，“我自然是有足够的把握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此话一出，黑衣人的气焰也脱了下去。因为这是事实。要不然他也不会和这个中原人合作，他不就是看上了他的脱身能力踩选择了他？

       “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局势吧。可汗若是知道你擅自对她下手，怕是不会轻易饶过你。”阿顾说着便丢出去了一个布包，“这是你要的东西。”

       黑衣男人瞳孔骤然紧缩，他猛然起身，跨过了矮桌就要去接那布包。期间桌上的东西洒了一地他也没来得及管。

       好在总算是结结实实地接住了那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无损伤之后，他才怒气冲冲地找阿顾问罪。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就不怕——”目光触及阿顾的冷眼，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胡话。

       阿顾怎么可能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他这样丢过来，只怕是故意的。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

       他倒是想骂，可却也只能在心底里骂骂，明面上他还是不敢太过得罪这个家伙的。毕竟中原的事情，他暂时只有阿顾这一条路子。

       他皱着眉摆了摆手，就要将他轰出去：“是我糊涂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