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鬼气扑面而来。

       我脑中嗡嗡作响，在那三双黑沉沉的眼睛盯视下，无数种想法窜起又落下。

       对于我的沉默，那三个鬼似乎反而更开心了。

       “说不出来吗？”徐依依笑嘻嘻的看着我，猩红的舌头舔了下唇角。

       我哑着嗓音说，“我看到，你们还有愿望。”

       三鬼动作同时顿住。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我心跳如擂鼓。

       苏月冷下脸，“我们的愿望是什么？”

       “你们想出去。”我还记得，这两个女鬼一出现，就想要走来着。

       至于丁思……

       我笃定道，“你不想走，也不想让她们走。”

       “我又不认识她们！”

       丁思眼神慌了一瞬，马上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他的反应，让我更坚信自己的推测。

       我取回直播手机，一边后退，一边拿摄像头对准了“丁思”的脸。

       “你不是丁思。”

       眼前“丁思”的表情从震惊到扭曲，不过片刻，就变成了一张我很陌生的面孔。

       男鬼不甘心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你猜？”我一步步退到电梯边缘，余光瞄了眼下方一楼的火盆那边。

       男鬼朝着我龇牙咧嘴，很显然是不怎么想猜的意思。

       眼看着他就要扑过来，我当机立断转身就往楼下跑。

       同时，对那徐依依和苏月大喊，“保住我的命，我可以带你们俩出去！”

       身后传来带着寒气的呼呼风声，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两条腿，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重力控制一样，向一楼飞一样的冲出去。

       “砰！”

       我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下巴磕得像是已经碎了一样的疼。

       直播手机还被我牢牢握在手里，直播间里正在满屏666。

       “主播6666，居然没被秒杀！”

       “卧槽这都不死？”

       “嗨呀，好气啊，我都给你留出一半棺材了，你怎么还活着！”

       “谁要你那破棺材，来，主播，接好我的大棺材！”

       一连三个棺材打赏，直接在直播间屏幕上霸屏了。

       我忍着疼，充满职业道德的说，“感谢老铁的棺材，我一定再接再厉，活到天亮。”

       阴风从身后吹来，擦着我的后脑勺呼啸过去。

       火盆里的火焰摇摇欲坠，我赶紧抓了一叠纸钱丢进去。

       纸张燃烧的细微声响中，出现了高跟鞋的脚步声。

       紧随其后的是，许多人的脚步声、商场广播、孩子的笑声、大人们说话的声音……

       我愕然抬头，商场里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直播手机不见了，我左肩又变得沉重且寒冷。

       “王成文！”

       一道熟悉的女声带着愤怒出现，我抬眼，就见到徐依依满面愤怒的朝我跑了过来。

       “依依！”

       我的身侧，是一脸惊讶的苏月。

       我左右去找那个“王成文”，但是随着徐依依越来越近，我发现，我，现在好像就是“王成文”。

       我想要跟他们解释，可开口就是另外一句话。

       “你们这么纠缠我烦不烦啊？”

       极其不耐，极其让人讨厌的语气。

       徐依依赤红着眼睛，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你混账！”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了宝成楼之前发生的命案。

       两女一男，发生感情纠纷，一女从四楼回廊摔下当场死亡，另外一女持刀追逐男人，最终和对方同归于尽。

       我们现在就在回廊，我抬头看了眼楼层，4F。

       完蛋！

       我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可苏月和徐依依拉住了我，挣扎之间，我也没看懂怎么回事，苏月就从旁边扶手翻了下去！

       “啊——！”

       尖叫声快要能划破耳膜。

       徐依依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水果刀，刀刃雪亮。

       恐惧袭上心头，我转身就跑！

       我搞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更不确定，如果在这里死了，会不会就等于没活到天亮。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活久一点！

       广播中传来荒谬走音的钢琴音，商场里的人们都咧开嘴笑着，当我跑过，那些人纷纷鼓掌，像是在看一场大戏。

       点灯一个接着一个的爆裂，我慌不择路的闯入了厕所，逮着一个开着门的隔间，便冲了进去，把门反锁。

       其实，做完这些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厕所啊！

       这他妈不就是各种恐怖片的高死亡率圣地吗？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只能安慰自己，来都来了，就这样吧。

       “哒哒哒……”

       徐依依的高跟鞋踩着我的心尖，从门口走过。

       我压抑着呼吸，暗自祈祷不要被发现。

       直播手机忽然从隔间门上浮现出来，我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手机像是被谁抓着，在跟我恶作剧一般，向前一晃，再向后——“哐当！”

       清脆的响声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里如同丧钟，敲得我脑子都要炸了。

       直播间屏幕上，一群鬼在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看主播那个傻样！”

       “怂货，他这次死定了！”

       “他以为他是谁啊，还问鬼的愿望，嫌自己死的慢！”

       “直播真挺好玩，他死了还有点可惜呢。”

       房管01：“可为主播打赏道具，让他获得保命机会。”

       “要多少啊？”

       房管01：“新手直播，五个棺材即可。”

       “嘎吱——！”

       “嘎吱——！”

       隔间门一个个被打开，死神的镰刀缓缓落下，快要割到我的脖子。

       我死死盯着屏幕，等待着这群鬼能为了下一次的直播，而给我一个道具打赏。

       “哐！哐哐！”

       我面前的隔间门疯狂颤动，徐依依正在外面想要暴力开门。

       锁销眼看着开始变形，“哐当”一声，隔间门被徐依依强行扯开，砸落在卫生间地砖上。

       “恭喜主播获得棺材两个！”

       屏幕弹出提示，我心头大喜，先前得到过三个棺材打赏，刚好凑齐五个了！

       同一秒，徐依依那张青白色的脸，对我咧开嘴，露出微笑。

       她娇软的嗓音带着笑，声音轻轻的。

       “找到你了。”

       雪亮的刀刃刺入我的胸膛。

       我左手无意识的攥紧了口袋中的阴米，掌心忽然一片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