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卫广生终于想透彻了。

       卫清沫说得对，他的家人不止康姨娘和卫依兰。回首这些年，他这大太太对他怎样的好，又是如何为他着想……重重事情，历历在目。

       宋姨娘的临终丫头馥香也爽快的补上一刀，她拉着曾为宋姨娘诊断的大夫过来。

       跪在地上一阵哭诉，把康姨娘是如何给她家姨娘下毒，又是如何想害六哥儿无法降生，都说了出来。

       卫广生醍醐灌顶，心内一团怒火熊熊而燃，曾有多爱，此刻就有多恨。

       从前康蕙娘在他心里温柔似水的形象，顷刻间如大厦倾倒，不可再起。

       “把康氏找回来后，打死她。”

       卫清沫没想到他如此毅然决绝，语气中没带任何犹豫，狠得无比。

       这一刻，她竟有些糊涂了。

       方才见他黯然神伤，唉声叹气，难道不是思念康姨娘？

       这次终是卫清沫高估了他对康姨娘的感情。

       其实，哪怕她不出来对他说那些话，卫广生也是下定决心要杀了她的。

       那天卫依兰闯下滔天大祸，差点害了卫家满门。他念及多年情义，已经放了她一马。并且把她安置在城外，给她吃穿不愁，只求她能安分守己，莫在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当时，康姨娘也是心切切的答应了。

       他答应会去看他，他也做到了。

       可那日，他与她对坐而谈。

       康姨娘竟说……她竟要卫广生设法杀了陆茯苓。

       她想给卫依兰挣一条出路。

       卫广生登时傻眼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后来，他怒得拂袖走了，便再未去见过她。

       一直到昨日，他被带进了宫中，险些被罢了官。他想派人去杀了康氏，他要保住卫家。

       回过神来的卫广生，心疼地看着卧榻不起的卫清沫，安抚道：“沫儿，你好好养伤吧，爹爹不会再做糊涂事了。”

       卫大太太含泪感动，说：“老爷，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家子都得好好的。”

       “好，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卫广生轻笑道。

       卫清沫听着他们说话，忽然直起身来：“其实，我知道康氏在哪里。”

       “你知道？”

       “你怎会知道她在哪儿？”

       说到这儿，她才把当日在神威门所历经之事，统统告知给了卫广生。

       “沫儿，委屈你了。”听完以后，卫广生无比自责。

       也不知是怎的，她从她爹这话里，听出许多真心来。

       卫清沫心里愧疚，说：“适才我也不是故意和您吵架的。”

       她刚想开口询问卫广生，是否在他心里早就打算好割舍掉康姨娘，可话还未问出口，忽听门外传来阵阵急促脚步声，随着屋门被推开，姜深琛气喘吁吁站在门口。

       “娘子！”

       卫清沫探身看门外喘粗气的人，一阵纳闷：“你怎么来了？”

       姜深琛立刻冲了过来，伏在她床边，着急道：“我收到宁雪的信，听说卫家出了事，宋姨娘和卫依兰都没了，还说岳父大人被传唤进宫，我心里着急，我就来了。”

       他气儿都没喘匀，说了一通。姜深琛上下打量卫清沫，忽的发现她的包裹着一层白布，心下一惊：“你的手怎么了？”

       她总不能说，跟她爹吵架，自己划的吧。

       尬笑两声后，卫清沫道：“我自己不小心割破了。”

       “还疼吗？”姜深琛小心翼翼地抬着她的手问，眼里充满怜惜。

       “不疼啦。”

       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卫家众人尴尬地互相对视后，卫大太太道：“要不，咱们先出去吧。”

       俩人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这么多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接着一群人似给腾地儿般的出去，臊得两人无地自容。

       卫清沫脸上滚滚地发烫，却是忧心锁眉，低头责问：“你不在澄州待着，来这儿干嘛？我瞧你来得急，定没请旨，你可知擅自回京是多大的罪过？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见，你这官帽儿还要不要了？”

       她用最严肃地语气诉说着最迫切的关心，生怕因她犯了错，生怕他受责罚。

       姜深琛凑近，把唇贴近她额头，任性一笑说：“只要你无事，这管帽丢了也值得。大不了我彻底不做官了，回我的神威门做少掌门去，以后再练好了功，称霸武林，将来谁敢欺负你，我一掌拍过去，教他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