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沫心扑通直跳，见皇帝略展笑意，不知他说的是不是反话，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尽管视死如归，依旧心有不安。

       她思忖了片刻，说：“现在……陛下应该不是想着要娶我三妹妹，而是应该考虑，给我四妹妹一个名分，还有，该怎么和苏家交代吧？”

       皇帝拂袖，落在在明妃身侧，淡然说：“这简单，朕娶了你四妹妹。让你三妹妹嫁与苏家，也不算什么难事。”

       “不可。”卫清沫毅然说。

       “如何不可？”皇帝问。

       卫清沫眉心微蹙，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她想说出，苏家原就是变了卦，才要娶卫依兰，今时今日又怎可把卫宁雪再次推入火坑。可转念一想，这事本是苏、卫两家的丑事，且卫依兰心怀不正，倘或把从前的事与今日之事联系在一起，那她便成了蓄意勾引皇帝，攀附皇恩，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死她一个不足惜，若再拉上卫家全家，岂非罪孽。

       她暗悔自己不该提苏家，但即便不提，这事也会被牵扯出。只是经由她一提，此事还是落在了卫宁雪身上。

       卫清沫垂首暗暗不语，皇帝再次追问。忽的门被打开，卫宁雪早在门外把话听全了，她知道卫清沫是护着她，她亦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无德无能，又愚笨撒野。可姐妹之间的“义气”二字，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见卫宁雪推门进来，径直跪在地上，与皇帝磕了个头。然后说道：“陛下，臣女请求陛下，给我四妹妹一个名分。但请不要把我嫁入苏家。”

       “你为什么不愿嫁入苏家？”皇帝问。

       卫清沫怕极了，生怕卫宁雪没脑子的和盘托出。

       可还好，卫宁雪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她皱眉说：“臣女一开始就不希望四妹妹嫁入苏家，更别说自己嫁进去了。陛下不知道，这苏晟楷虽为大将军，可他是个十足的浪荡公子，整日眠花宿柳，见异思迁，实在不堪嫁！不瞒陛下说，臣女那日入宫侍疾，车轿行至大街，还见那苏公子从勾栏之地出来。实在是两家定了亲，爹娘不好悔婚罢了！”

       皇帝听到这里，眉梢眼角多了些许怜悯。这些怜悯，是予卫宁雪的，与卫依兰无关。

       他试探开口说：“朕若将你们姊妹二人一并收入宫中，将来也将你们一并封妃，好让你们姊妹三人一处作伴，你可乐意？”

       “陛下！”明妃想说什么，可皇帝兴致起来，抬手打断了她，又让这二姐妹起身回话。

       两人都不起，卫宁雪红着眼说：“陛下若真执意如此，臣女就只有一死了。”

       “你不愿意嫁朕？”

       “臣女不愿与四妹妹共侍一夫。”卫宁雪委屈道。

       皇帝说：“如此是朕做错了，竟没有一丝余地了。”

       “臣女不敢。”卫宁雪把头低下，不再说话。

       只见老皇帝，坐在明妃榻上，连深呼吸了几次，抬眸盯着房梁，后长叹了一口气，嘴边才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起来吧。”他手微动了下，“如此，朕不逼你嫁苏家，也不逼你嫁与朕。苏家那边，朕会想办法补偿的，今日之事是朕之过，朕做错了事，不得不认。”

       卫宁雪这才起身，也把卫清沫给搀扶起来。

       “卫清沫。”皇帝忽的开口。

       把她吓得一晃神，忙说：“臣女在。”

       “卫家的二姑娘，果然不错。果然勇敢果决，敢于直谏，倒是颇有几分前朝文官的风范。”皇帝笑道，“赏黄金百两，南珠一斛。卫家四姑娘，即日册为婕妤，入住永华宫。”

       “谢陛下——”

       一道谕旨很快传出，晓谕内廷，告知卫家。一经传出，便是无法收回了。连皇帝自己也不知，为何卫宁雪一皱眉，他就不忍再叫她难过。

       卫依兰自拾掇好衣裳出来，行也不是，立也不是。圣旨传下后，她才转忧为喜。得意忘形，竟也忘了，自己是怎样才挣来这个位置的。

       圣旨传至后宫，二皇子正在陈贵妃处听训，听罢卫依兰封妃，神色惶恐了一下，随后装作泰然无事。陈贵妃只说：“说是进宫来侍疾，明妃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不错——”

       很快，后宫中人流言纷纷，宫女甲说：“明妃娘娘是故意把家里适龄的姑娘叫进宫来，叫皇上相看的吧。”

       宫女乙说：“这下可好，姐妹二人一起邀宠，我们家那位主子哟，更不知道要轮到什么时候了。”

       宫女丙呵斥道：“娘娘的事也敢议论，你们活腻了，以后卫家四姑娘就是婕妤了，听说啊，还是个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