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各自忧愁的夜晚……

       次日鸡鸣，卫清沫是被一阵沁人心脾的味道闻香而醒的。

       她坐起来，瞅着四下无人，有些别扭。

       往常她只要一起来，三个丫鬟都是第一时间来替她穿衣梳妆——看来这被人伺候惯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这么久以来，卫清沫第一次自个儿穿衣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三两下弄好以后，她出门去瞧，见银杏、棠梨、雪蕊三人在院子里欢快跑着。每跑一步，地上飘落的桃花就被微微颤起。

       桃花都盛开了。

       卫清沫出门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姑娘醒了？”银杏发现了她，一面数落其他俩人，“看你们不在屋里守着，姑娘醒了都不知道。”

       卫清沫摆了摆手，“没事儿。”

       她放眼环顾了一下眼前景，满树浅粉淡白，桃梨交错而植。白粉的花瓣儿乘着清风四处飘摇，微雨时节润得泥土亦有淡淡清香，这天然、纯净的味道，倒胜过兰桂之气许多。

       “真好看。”卫清沫只感慨自个儿词汇缺乏，只想大叫一句‘卧槽绝绝子’。

       忽然之间——

       “啊——！”一阵地动山摇。

       她不妨昨夜微雨造访，石阶上苔藓野蛮生长。一个不留神，咕噜噜地便滚了下去，吓出了土拨鼠的叫声。

       “姑娘！”这下三个丫头都吓傻了，忙争先恐后拥簇至此，要来扶。

       偏生雪蕊一个不注意，又发出一声大叫，三个丫头齐刷刷压在了卫清沫身上。

       几人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几人无不是湿漉漉的一身泥。

       “姑娘你没事儿吧？”银杏顾不得自个儿身上脏，先一步去替她拍下那些泥土。

       卫清沫叹了口气：“得，白瞎了一身儿新衣裳。嘶……脚好像扭了。”

       “我们扶姑娘进去。”

       三人一起把她搀进了屋里。

       雪蕊又心疼又自责，哭道：“都怪我不好，姑娘你还疼吗？”

       “疼，但不怪你。”卫清沫笑道，“别哭啦，小事儿。”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外面说：“宋姨娘来了。”

       原来这宋姨娘从屋里的小丫鬟藻儿口中知晓，昨日老道一事，是卫清沫亲自去了凤仙观，心内十分感激。想要感谢她，又觉得自己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的。今儿一听说卫清沫崴了脚，就立马来了。

       还带了自家祖传的膏药来。

       “这药是我家祖上从太医院里传下来的，是极好的。”宋姨娘递给了卫清沫。

       “谢谢姨娘。”卫清沫笑道，又觉得很别扭，她俩岁数差不了太多，她却得管她叫姨娘。

       “那，我就先回去了。”宋姨娘扭捏道。

       卫清沫留她道：“姨娘来都来了，坐会儿再做吧。”

       又让雪蕊去沏茶，再拿两盘子点心来。

       雪蕊把茶递了过去，宋姨娘拘谨地接过，连连道谢。思忖了许久，开口道：“昨日之事多谢姑娘了。”

       卫清沫起先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后才想起是康姨娘那事儿，便笑道：“不打紧，我也是瞧不惯她三天两头的出幺蛾子，举手之劳罢了。”

       “姑娘心地善良，于姑娘来说是举手之劳，于我来说，却是有大恩。”宋姨娘说着又要落泪。

       卫清沫忙道：“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跟我说，我能帮你的都会帮你的。”

       宋姨娘点点头，说：“多谢姑娘。”

       卫清沫不知要怎么跟她交谈，从年纪上来讲，她们是姐妹，从辈分上来说，她是长辈。虽然留她坐会儿，但两人总有点说不上话，不一会儿的功夫依旧是散了。

       待她离开后，雪蕊收拾茶蝶儿时说：“姑娘，我看这宋姨娘脾气太软了，可不得被康姨娘拿捏？”

       “哎，保不齐啊。”卫清沫叹气说，“太太是想弄个好的进来，好打压一下姓康的母女，但宋姨娘这脾气，哪怕是做了二房姨太太，怕也压不住她。我怕的是太太弄巧成拙，反而让康姨娘立威作福了。”

       这些内宅里的事儿，她真不想管，可不管不行啊。

       毕竟原主的圈子就在这府里，她也得要撑得住，才能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