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以后老大娘便自顾自的又打起水来了，看起来问她是问不出什么，卫清沫没办法，只好进到里屋去，果见老大娘的老伴儿在里屋一小破木椅子上眯着眼休憩。

       听见与以往不同的脚步声，老大爷微微张开眸子，瞧见一个陌生的姑娘，着实吓了一跳，立刻弹跳起身来。

       “……哦，是我家老婆子让你进来的啊，那桌子上有茶水，你自己倒吧。”

       见不是什么不速之客，老大爷才放心的回到座位之上，重新阖上眸子，嘴里轻轻哼着小调。

       卫清沫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把要说的话，在心里想好以后，才开口：“大爷，刚才来您家里的，是税司科的人吗？”

       “是。”

       老大爷只是应了一声，连看都没看他，又继续哼着小调儿。

       “……”很明显，大爷并不愿意搭理她。但她却格外执着，又问，“税司科的人，本该收多少税，实收多少税？”

       在她问出口的瞬间，大爷眼皮重新抬了起来。

       转过头去打量着卫清沫，甚至于比刚才家里突然来了个陌生人那种可怖的情况之下，在听见她的问题后，老大爷看得比刚才更加仔细，试图从她的衣着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卫清沫下意识的垂下眸子回避他的眼神。

       这时候门前的老大娘回到屋子里来，见大爷很没礼貌的看着卫清沫，有些生气上前来。

       “让你招待客人，怎么这样没礼貌？”

       大娘过来拉着卫清沫坐下，一时又问喝了水没，还去灶台上拿了几个新鲜的贴饼子出来，招待给她吃。

       “你还说我，你怎么什么人都放进家里来？”大爷鄙夷地看着大娘。

       大概是觉得卫清沫没安好心，大爷冷哼了一声。

       这更让大娘匪夷所思，“这是怎么了？”

       不知自己哪句话得罪了人的卫清沫，在原地困惑如迷途的小羔羊。她只得把自己的话又复述了一边，问起那交税的事情，再看二人时，连大娘都震惊了。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卫清沫彻底懵圈了，捧着缺了一块儿的茶碗在原地不动发呆，不敢再说话。

       大娘见她这样，又回想起她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才大概明白了。或许她是无心问出口的……

       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澄州知府纪商仗着自己新官上任，甚至于上一个月，刚刚和巡抚大人的妹子定了亲，在税收方面捣鬼捞钱。可没人敢承认，也没人敢去告。

       对于他们家这种贫困人家来说，基本上一年大半靠庄稼和家禽的收入，都交了税。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家里连肉和油都吃不起。她男人生了病，连大夫都不敢看。

       偏偏来个陌生女子，要问这一出。怪道他会生气。

       大娘悄悄地把她拉到一边，遂把这些都说了出来。又叮嘱道：“他不是冲你，姑娘是外乡人，看你这穿着打扮，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并不知道我们这边的难处，也不知道这苦日子过得艰辛。你不必理会他，吃点东西喝点水了再走吧。”

       听了大娘这一番话，卫清沫才知自己无意中说错了话。

       大爷虽然生了气，可大娘却不怪自己，还拿了贴饼子给她吃，心里一股暖流流淌而过。

       “大娘，其实……”

       卫清沫暗自后悔不该刻意隐瞒身份，她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是官府的人，是来调查纪大人胡乱收税一事的，我家官人的京官儿，如果你有证据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能替你们做主。”

       大娘在听了卫清沫这一番话后，整个人愣住了。

       是不是她刚才说得太肯定，还是表明身份以后，把人给吓住了？

       一时间，卫清沫有些后悔自己过头逞强。

       随着一小会的沉默与缄默之后，大娘眼底流露出希望的光。紧接着快步迈到大爷面前，拉着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大爷也听傻了，适才傲慢的态度全无，转而换上和蔼的姿态，来在卫清沫面前，再次把他打量以后，语气很是激动。

       “姑娘……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家官人是京官儿？是来查纪大人的？这么说……咱们村子有救了？！”

       大爷激动的浑身颤抖，眼底泪光在盈盈打转。

       这样期许的神情，无疑是把卫清沫推向了救世主的境界。

       她很是肯定的答复着二人，亲眼目睹到他们欣喜若狂的雀跃，和感动到站立不安相互拥抱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