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衙出来，施康连夜命人去调查他们的住所。

       而姜深琛也没刻意隐瞒，还倒希望他能早点找到自己。反正纪大人心内有鬼，会时刻盯着他。还不如他就立个招牌在那里，让他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这样神威门的人调查起来，就会更容易。

       这天早上，刚吃完早饭，纪大人就找来了。

       姜深琛问客栈掌柜的接了一个雅间来接待纪商，摆好了茶点，他淡淡望去。只见纪商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容，尽管他很善于粉饰太平，在各路官员面前都装得不错，可在权势滔天，远近闻名的姜深琛面前，那演技稍显拙劣。

       目光从他无处安放的手脚挪开，他缓缓伸出手端起茶碗来呷一口，随后放回桌面，茶碗与桌子的碰撞之声和姜深琛的声音同时响起，“真没想到，纪大人果真好能耐，仅此一夜功夫，便探听到了本官的住处。”

       话音入耳那一瞬，纪商额头已冒出了许多细汗来。转身回避时，他偷偷拭去。

       姜深琛把话顿了片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冷冰冰地开口，“你不会是想监视本官吧？”

       本就紧张不安的纪商，乍听此话唬得面色铁青，忙拱手说：“不，不敢。下官怎么敢监视您呢。姜大人千里迢迢来在澄州，又只带了家眷，下官是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所以想派人保护大人。”

       只带了家眷？姜深琛嘴角微微扬起刻薄之意，观察得够仔细，连他同行之人都打探清楚。恐怕，还有言外之意，想探听他有没有带别的人手，或是有无公干一类的。

       “既是如此，纪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他赫然起身，来在窗前，望去客栈门前乌鸦鸦地一片人，这些都是纪大人府衙的人。

       他指着这些人，问道：“这些，都是纪大人派来保护本官的？”

       “啊，是……是！”纪商闻言，怎敢说不是。

       “多谢纪大人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这群人都留下，以保本官和夫人的安危。”忽然他大手将帘子猛然拉开露出敞亮的阳光来，他分明是在笑，纪商却感到阵阵恐惧贯穿背脊骨，那股凉意当真是比雪湖还要浸骨几分。

       纪商如何敢不从，话都放出去了。只是他没想到姜深琛当真是要……一时间兀自懊恼，衙门里本就没多少人，这群人里还有不少是他培养多年的亲信，都被姜深琛给要走，能供他支配使唤的人就少了。

       “怎么？纪大人难道不是这个意思？”见他缄默半张口不答，姜深琛追问着，眉心蹙起很是严峻，似在宣泄着不满。

       纪商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忙说：“下官不是这个意思，这些人都是下官派来保护大人的。”

       随后纪商下了楼，把门前的人全部召集起来，“你们全部留在这儿，听姜大人差遣吩咐！”

       “是！”

       底下的人应得干脆利落，无条件服从命令。亦是如此，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纪商牙根儿都快咬碎了。

       心里笑开花的姜深琛，表面却不动声色，云淡风轻看着纪商自食其果。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姜深琛脸上又露出了笑颜，再加一码说：“昨天在雪湖时，你曾邀本官过府一叙，择日不如撞日如何？正好本官也想前去看看曾经住过的府衙。”

       “啊？啊，好……下官先回府去安排一下。”纪商脸上是灿烂笑着，说得也很随意云淡风轻，就好像真是怕会失礼于他。但是他恭维到极致的态度背后，却蕴含着深深地紧张，心堵得快到嗓子眼上了。

       “不必了，本官跟你一起去吧。师爷，去叫上夫人，咱们一块儿去拜会。”

       姜深琛根本不给他机会，把卫清沫给叫上，排场极大的往府衙去了。

       甚至纪商跟在后面紧追不舍，气喘吁吁来在府衙门前才拦住了他。

       也不知他是不是心里有鬼，把他们挡在府衙前面，像是在拖延时间。

       “府衙凌乱，还未曾收拾，恐大人见了笑话，不如下官下命人收拾一下吧。”纪商在他跟前，毕恭毕敬地说着。

       姜深琛仍旧置之不理：“进去吧大人，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本官不是那等讲究之人。”

       纪商愈是拖延时间，他愈是觉着奇怪。

       府衙里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个老狐狸，总不至于是因金屋藏娇一类的事大费周折吧？

       纪商拦不住，卫清沫已经冲了进去。

       见府内有一家丁真急切往内冲，不知是不是要去向什么人禀告什么事。

       “站住！”

       卫清沫立时拦住了那小厮，“大胆，这府衙重地，你也毛手毛脚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赶着投胎呢，说，是不是偷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