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科举能选出一批得用的，如今朝堂上这些，身处高位又不堪大用的人便没那么紧要了。

       这般想着，秦立恒心里舒坦了不少，他不断地在秦铮耳边念叨，此次科举不能出半点纰漏。

       “父皇放心，儿臣知道轻重的。”

       秦立恒的态度明显极了，秦铮与苏婉纯说起，还不忘告知，“通政使在他的位置上做不长了，近日，父皇越发看不上连子女都教导不好的大臣。”

       这个头，是季伯爷给起的，祸害的却是满京城的纨绔子弟。

       几乎所有纨绔子弟的爹妈，都被秦立恒贴上了不堪大用的标签。

       “通政使也是紧要的，可万莫要跟殿下生了误会才是。”

       “位置是紧要，可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却不那么紧要了。”秦铮笑眯眯的看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苏婉纯哑然，秦铮的话，便是秦立恒的心思，这也……太任性了一些。

       她也在京中耳闻过这位通政使大人的声名，虽说个人有些小心思，可却也是个不错的官。

       若只单单为没有教养好儿女而被秦立恒打上了标签，没了前程，未免也太可惜了一些。

       但如今，到底是她受了益，不好反过头来指责秦立恒的。

       中秋一过，秦铮开始准备主考之事，日日待在书房，天黑前几乎不会出来。

       苏婉纯与外头接触不多，但却也隐隐察觉到了朝堂上越发紧张的局势。

       不知什么由头，秦立恒惩办了一大批官员，官职有高有低。

       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有错处的人家自是不说，那些还算清白的，也心中不安，唯恐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的纰漏落到秦立恒手里，也给牵连进去。

       内宅诰命们也心里不安，想找宫里的贵人说说话，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

       能面见皇后的诰命到底少，皇后也不轻易见客。

       接待大臣家眷的差使，便落到了苏婉纯头上。

       东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门庭若市。

       贵妇人们的机锋，让苏婉纯烦不胜烦，偏却又不能翻脸。

       秦立恒跟秦铮的手笔不小，使得人人自危，总是得有人要出面来稳住人心的，不然朝廷就没人做事了，都琢磨去了，还能做什么事儿？

       风声紧了半月，直到秦淮处，押解了一批犯人入京，这才稍稍好些。

       也是这个时候，苏婉纯才知道，秦立恒秘密派遣钦差入秦淮查探。

       谋逆者主事的没抓着，但却抓到了几个小头目，他们手下的兵马也被剿了十之七八，看样子是不能成事了。

       但秦立恒却不满意，在他看来，那些谋逆的，剥削了秦淮百姓多年，收买朝廷命官不说，还让秦铮吃了不少苦头，如今犯事者还能逍遥在外，只抓捕了几个小头目当的个什么？

       他知道，那些人再秦淮根基深厚，钦差能办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尽了力，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失望。

       如今秦淮的父母官都算是自己人，秦铮相信，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顾桡总是能将叛逆者捉拿归案，除非顾桡自己走错了路。

       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尽力打压，而不是去责怪办了事，立了小功的人。

       秦铮做主，赏赐钦差不少不说，还给他提了官职，做出秦立恒的意思也算是为父亲尽心了。

       朝野之事繁杂，内宫也多呈不让。

       苏婉纯跟在皇后身边，发觉了内廷里头不少错漏，想要出手整治，皇后却不赞同。

       “你看到的这些多是祖制，问题不是三年五载，想要肃清，不能一蹴而就，若你动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谁还会尽心为你办事？”

       哪怕是皇后，也得收买人心的。

       更何况，苏婉纯还只是个初初管事的太子妃。

       “管事的，不说有多大能耐，至少得要眼光凌厉，沉得住气。”

       苏婉纯明白了皇后的心思，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笑道：“儿媳不相信，敢欺压旁人的恶管事，会没有别的错漏。”

       祖制里头够他们油水了，但人的贪心总是无限的。

       但凡查出来几个，都够杀鸡儆猴了。

       皇后应了声，知道她聪明，却还是稍稍提醒，“宫里的奴才，敢做恶事的，或多或少都有几分脸面。”

       若当真要查起来，秦立恒身边的也未必干净。

       而苏婉纯是做儿媳的，当真能插手长辈伺候的人么？

       哪怕皇后不介意用自己宫里人给苏婉纯练手，秦立恒便真的不在意自己名声？

       不可能的。

       且他们身边伺候多年的，谁不是心腹？

       若真要放出去，他们还舍不得费的心思呢。

       故而，苏婉纯即便看不下去，也只能忍了。

       忍到有一日，她做了皇后，头上无长辈压着，才能够随心所欲的办事。

       知道皇后的意思，可苏婉纯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甘。

       明明看见了恶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觉得自己窝囊。

       “那便别看了，回宫吧。”皇后拉着苏婉纯走，见她面色不虞，心道果然还是年轻，不够稳重，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为了开解她，皇后将一桩差事交到她手上。

       “太后要出宫，去祖庙礼佛，我近日忙着，一应事宜便交由你操持吧，也让我瞧瞧，跟在我身边学这么久，你学到了什么。”

       这话的信息量不小。

       历朝历代的太后都是在宫中颐养天年的，有些会去京郊行宫里头礼佛，而祖庙说是祖庙，其实在皇陵边上，历来只有犯了大错的妃子，会被贬去那处。

       而如今宫中这一位，看起来没有半点礼佛的心思，怎么会……

       见苏婉纯惊疑不定，皇后笑了笑，“这是你父皇的意思，也是太后自己的意思。”

       秦立恒张了口，那即便是太后不愿，也没有办法反抗。

       可不就成了她自己的意思？

       至于太后做错了什么，皇后知道的也不多，“前些日子，陛下去给太后请安，据说内里传出了争吵声，陛下出来时也很是不愉。”

       她靠近苏婉纯耳边，说了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