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当真醒悟，绝非为了顺陆青暖的意，用于讨好她。

       还真是孺子可教。

       陆青暖满意至极，摸了摸他的脑袋，“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你先起身。”

       “多谢陆先生。”王清风从地上爬起，嫩白的小手，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

       在他一旁的王正大，未得到陆青暖的准许，不能动弹，更不敢动。

       时辰缓慢的往后推迟，不知过去多久，王正大耷拉下脑袋，又蓦地重新抬起头，那点子不服气，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是想明白了？”

       陆青暖留意到他的目光，品了口手中的茶，幽幽询问。

       王正大小脑袋点个不停，“是。”

       到底是王青松的孩子，骨子里流着的，是属于他的血液。

       王青松虽说为人引人诟病，不代表他不聪明，王正大之所以小小年纪，产生如此错误的认知，无非是被王青松带着，走错了路。

       一旦有人，传授他正确的思想，他还是能理解通透的。

       而此刻，陆青暖便是传授思想的人。

       王正大懊恼的咬住唇，“陆先生教导我们，是想让我们学好，我不该不知悔改，更不该不知感恩，和陆先生顶嘴。”

       陆青暖红唇轻勾，面上却不见松动的迹象，放下掌心的茶盏，她直起身，“知错能改是好，只是，王正大，你先前说过的那些话，让我如何相信，你会改过自新？”

       “我真的会改正，并无半句假话！倘若陆先生不信……可以日日监督我！”王正大一听，慌慌张张的为自己辩解，生怕她再怀疑，只差没冲过去，拽住她衣角哭诉。

       陆青暖看得一阵好笑，“罢了。”

       “我又没说不信你？”她扶着王正大起身，瞥一眼他身上的灰尘，方才暗卫教训众人，几个孩子为了躲藏，在地上摸爬滚打，以至于浑身脏兮兮的，不见半点干净的地方。

       陆青暖叹息一声，“你这些脏东西，让你娘过来替你收拾。”

       “娘？”王正大喃喃一声，旋即撇嘴道，“陆先生开玩笑，我娘早不在了。”

       不在了？

       陆青暖怔仲着，略微松动的眉峰再度蹙紧，在她探听到的消息中，不曾有王青松的哪一任妻子，离世的消息。

       陆青暖联想到某种可能，呼吸跟着一窒，“为何不在了？”

       “前年被卖了。”

       王正大和她对视着，轻描淡写的语调，听不出一丝波动。

       猜测得到证实，陆青暖更是惊愕。

       她原以为买卖人口之事，至多是这一家人，随口说说。

       未曾想，他们当真做得出！

       王青松的家中，瞧着不像是缺钱的，难不成还需靠卖人，来维持生计？

       陆青暖正想着，王正大忽然抬眼，谦逊的眸里添上了一抹冷意，“陆先生，这一切都要怪三夫人，是她推的我娘，若没有三夫人在，没有她出现，我娘不会被卖掉。”

       “不是这样的！”

       祸水东引，冷不防又牵扯到自己身上，吓得三夫人赶忙跪地，“陆姑娘，你听我解释，我那时是不小心，我没料想她身子会那么差。”

       二人同为王青松的续弦，难免有争宠口角一类的事发生。

       她那时正得宠，可也从未生出过，害人之心。

       否则，时至今日，她哪里还用得着，去处处讨好王正大？

       三夫人想起了往事，眼泪似是不受控制，连成线的往下掉落，“请陆姑娘务必明鉴，二夫人被卖与我无关，我跪着求了王青松几天，是他执意要卖，我拦不住啊！”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纵使是于心不忍，又能做什么？

       陆青暖看她不像说谎，抬手按了按眉心，“你先带王正大去清洗。”

       二夫人的人都没了，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她皆无从确认。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

       目送着二人离去，陆青暖无声叹息着，往角落的方向望去，“还有你姐妹二人，可有认识到，你们自己的错误？”

       角落跪着的，正是王幺妹与王玲玲。

       近一炷香的功夫，两人跪到酸麻了腿，哪还顾得上嘴硬，听到陆青暖这么问，委屈与悔恨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淹没胸腔。

       两人颤抖着双唇，跪地磕头，“回陆先生，知道错了。”

       “你们同三夫人一块儿。”

       陆青暖颔首，看向最后的三人。

       感受到她的视线，三人甚至主动避开了。

       明摆着的，是还未认识到，他们各自的错误。

       陆青暖掀唇冷笑，一拂衣袖在藤椅上落座，“不肯认错的，我不会逼你们，只你们务必做好准备，几时认错，几时能起身，不认便不许吃喝，一直给我跪在那儿。”

       陆青暖慵懒的收回眸子，闭目养神着。

       约莫一个时辰，替几个孩子洗漱完，又精心准备吃食的三夫人，前来叫众人用膳，陆青暖方才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有了动作，“累了一天，大家不必拘谨。”

       陆青暖性子向来随和，半点不见，身为主子的架子。

       暗卫知晓她的脾气，识趣的没拒绝，有了这些暗卫的带头，家丁跟着一同用膳，除了几个，跪地不肯认错的孩子。

       食物的香味，飘散满堂，馋得人直流口水，陆青暖走近一看，楠木桌上，大鱼大肉的，远比她在别苑的吃食，不知丰盛多少倍。

       再一瞥，家丁见多不怪的模样，陆青暖若有所思的挑眉。

       王家的伙食，堪比京城的达官显贵，未免好到过分。

       温诀这个身为主子的，难道不知，这里的油水那么好嘛？

       陆青暖想归想，得以确认前，她不好将心思表露得太明显。

       敛了敛长睫，她边用膳，边同三夫人闲谈。

       经历过适才一番闹剧，三夫人明显对她，又多上几分好感，席间不断主动的为她布菜，言语间十足的恭敬。

       陆青暖静静聆听，抛开心头的纷乱，氛围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三个孩子眼巴巴的瞅着，吞咽着口水，一见陆青暖，竟真没有心软的意思，终是忍不住，跪地哀嚎着道，“陆姐姐，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保证再也不敢了！”

       一上午的折腾下来，他们早已饿到心慌，陆青暖眼下却还要喊上暗卫家丁，共同用膳，唯独他们三人干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