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翠县的事情终于圆满解决，庄同和叶春安一起回到了明珠府。

       他们来得很凑巧，正好赶上晚上关城门。

       看着城门就在自己眼前缓缓关闭，叶春安叹了口气：“唉，还是没赶上，只能在客栈投宿了。”

       庄同倒是无所谓：“我常年在外奔跑，这样的事情很平常。别说客栈了，有时候走在荒郊野外，有间破庙荒宅可以住一晚都算是好的了。”

       叶春安忽然问道：“庄大人，你的腰牌有权利开城门的吗？”

       “有的。”庄同拿出了自己的牌子，只见它背面写着四个小字：畅行无阻。

       叶春安欣喜道：“既然有这么好用的权力，那我们可以用这块牌子进城啊。”

       说完他就要向城楼上喊话，可是庄同却把铜牌收了起来，并且说：“这块牌子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叶春安不理解：“持铜牌者明明有权力可以进城，为什么不用？”

       庄同说：“这是杜公对我的信任，也是杜公给我的责任，但唯独它不是你说的权力。”

       叶春安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但是内心深处却感觉大受震撼，他不由得恭敬了几分：“请庄大人教我。”

       庄同耐心的解答：“你也感受到了，你的牌子只是代表了近侍的身份而已，并无任何权限。可是你想想看，它在明翠县公堂掀起了多大波澜？这些波澜可不是你叶春安造成的，而是那些官员忌惮你身后的人，也就是杜公。”

       叶春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神中依旧透露着迷茫，庄同继续启发道：“权力的滋味会使人着迷，继而越陷越深，继而道德品质逐渐沉沦败坏。因此你要时刻记住，你掌握的权力并不是你自己的，而是杜公给你的。那你有没有想过，杜公的权力是哪来的呢？”

       叶春安搜索者脑海中的答案，试探着回答道：“是天命神授，气运所归？”

       庄同摇摇头：“这套说法是前朝昏君用于愚弄民众编出来的，在更早之前的历史上，有用过宗教、教皇这样的借口，可结果呢？礼崩乐坏！”

       “杜公想要改变这样的结局，创造出一个理想的世界。因此他广开义学，就是为了让民众开智，以后就不会被这样的说法迷惑了。”

       叶春安问：“那您说杜公的权力是从哪里来的呢？”

       庄同指了指眼前的城池，又回过身指着身后零星散布的农户说：“来自他们，来自每一个拥戴杜公的百姓。”

       “百姓？”叶春安有些难以置信：“百姓能干什么？”

       庄同说：“在你看来，百姓都是最弱小、最无力的人，可杜公就很擅长发现百姓的力量，并且将其很好地发动起来。”

       趁着天色没黑，他指着远处正在开垦的农田说：“这块地正在被村民们合力开垦，同样的事情在西北八府里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庄同举了一个例子：“我的家乡原本是个穷村，村里有块良田原本是一大块荒地，是全村人合力花一年时间开出来的。整个村子五十二户，开荒以后每一户人家都分到了一亩地。”

       “合力开荒？”叶春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开荒可是个大工程，要先花一两年的时间积攒足够的口粮，然后在农闲的时候才能开荒。一般来说需要两三年时间才能开出一片地，怎么可能把全村人组织起来一起开荒，还一年就成功了呢？”

       “不可思议吧？”庄同说：“可杜公就是做到了。他借给了全村人五十二缸粮食，让村民们免去了无粮可吃的后顾之忧。然后要求村民们合力开垦，只要在第二年丰收的时候，把五十二缸粮食还回来就行。”

       “若是在以前，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些百姓们对杜公无比拥戴，因此他们对杜公的话非常信赖，村民们卖力地开垦，勤勉地种粮，果然在第二年取得了丰收。”

       听到这里，叶春安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庄同继续说：“我们村的那块田地水土肥沃，地质上佳，开出来以后每年可以种三季。百姓们只用了两季就还上了粮食，此后除了税粮之外，所有的收益都是村民自己的。”

       叶春安简单算了一下：“一亩地虽然不多，可是每年稳定产出的话，对普通百姓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你们村子现在都过上好日子吧。”

       庄同表示认同：“村民们尝到了甜头，又向杜公借过两次粮食。现在全村有五十八户人家，每户人家的田地都在十八亩以上。村民们都攒下了足够一年的口粮，哪怕荒年也不怕了，逢年过节还可以吃上肉呢。”

       对这番言论，叶春安大为震撼，庄同趁热打铁继续说：“村民们认识和崇拜杜公是由于那些赫赫战功，而真心拥戴他则是出于无与伦比的信赖。大家都相信自己会在杜公的带领下过上好日子，因此民众们才愿意赋予杜公这样超然的权力。同样的，百姓们愿意接受杜公的领导，在他的号召下，民众能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而我们这些人，或为官、或为吏，这是杜公将民众的信任交到了我们的手上，我们代为行使这样的权力。可这样的权力是不允许乱用的，一旦所用非地，不见其损，日有所亏。之前的十几代王朝，上百任天子，都是这样败亡的。”

       庄同说了一大通话，叶春安全都听进去了，他说：“庄大人，我明白了，那边有客栈，我们去那里休息一晚吧。”

       进入客房，庄同果然非常节俭，每两个人才开一间客房，就连他自己也是和一个士兵拼一间房睡的。

       庄同说：“今天多了一个人，叶春安，你就一个人住一小间吧。“

       叶春安摇摇头：“今天庄大人对我说了这么多，我不能白听一场，我就跟你们挤一间吧，正好晚上可以多向庄大人学习。”

       庄同欣然应允，晚上对他介绍起了铜牌的来历：这是杜公为了应对突发状况，给身边一些特别信赖的人发放的特殊标记，赋予其一定便宜行事之权。

       比如庄同的职责是行商贸易，因此他的牌子背面写的是：畅行无阻。

       而刘博文作为整个西北八府的大管家，可以统筹调度一切资源，他的牌子也是极为厉害的：正面刻是烟斗，反面写着“见官大一级”。

       常玉春既是杜公的幼年玩伴，还是杜公的左膀右臂，他得到的信任是最大的。那块牌子上刻的是青龙偃月刀，背面写着：“如我亲临。”

       还有公孙莫作为将领元老，铜牌上刻着的也是青龙偃月刀，背面写的是：“兵马总督”。

       叶春安问：“那杜公自己有牌子吗？”

       庄同回答：“听说是有的，他为自己和王、罗二位夫人都铸了一块牌子，分别是龙凤图案，背面都是青龙偃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