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听桥
作者:
陋之堂主 更新:2022-03-23 09:01 字数:2427
杜书贤听从常玉春的建议,决心请孙宗出面,为自己在江湖中布局。
来到神风寨下榻的客栈,杜书贤见到了孙宗。
孙宗还是抽着那杆精致的小烟袋,与纸燕子热情地打招呼。
寒暄一阵,杜书贤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没想得到是,董天宝的反对态度异常坚决:“我们愿意为你考察官声吏治就已经违背了江湖规矩,哪怕你是纸燕子,哪怕你是杜公,也不可以如此得寸进尺。”
孙宗的态度倒不那么坚决,他犹豫半天说了句:“董当家的,我有句话也许不该讲。再过两年我就五十岁了,早已经是个土埋半截的人,我想在有生之年过得体面些。”
董天宝火气不消:“以及时雨的名头,无论哪座山寨、哪家英雄馆,都会奉你为上宾,何曾有过不体面?你若要去,你便自去吧,不必征得我的同意。”
眼看就要谈崩,常玉春在旁边哀叹一声:“董大哥,你先别生气,听我讲一个故事。”
常玉春说的故事,就是讲自己如何落入盗门,以及当初他们几个人在白州府学医的经历。
末了他说道:“我们这些人沦落江湖,哪个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还不都是生活所迫,被逼的呀。我们当初在白州府学医,为的就是能够站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生活,可想要脱离江湖是何其困难?如今纸燕子做了杜公,他是在给每一位江湖兄弟谋一个退路啊。”
董天宝沉默了,他何尝不知占山为寇的艰辛和无奈?
外人只知道他们有横来之财,每日喝酒吃肉、赌钱快活,可只有真正深入其中,才能品出其中辛酸苦涩滋味。
说来可笑,董天宝最大的愿望其实是住在城里,这样他每天都可以逛街了。
逛街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买货和看物件,而是为了看人。
山寨里的环境空旷幽静,就只有这么几十个兄弟,每天对着扯大嗓门,早就烦腻了。
因此每当山上来了生人,这些人总要下去“交流”一番。
董天宝想看看大街上各色不同人物的生活状态,接一接名为“生活”的烟火气。
他还想每天早上能有一根油条吃,若是能再喝上一碗豆浆,全身就只剩下了“舒服”二字。
所以,每次董天宝进城的时候,他总是坐在早点摊上,打量着街上的贩夫走卒,聆听着路边的吆喝叫卖,偶尔还能听到几句争吵骂街。
这种氛围,对于山上的弟兄们来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这种感觉不只是董天宝,其他人也都有,哪怕是总瓢把子白全福也无法免俗。
所以,当常玉春说到“退路”二字的时候,董天宝竟然落泪了:“你若要去,便去罢,如果西北四府有人不同意,我去替你讲道理。”
旁边还有不少人附和,何宝庆主动说:“及时雨,我跟你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孙宗站起身到柜上要了一壶酒,给在座的每个人倒上一杯:“多谢何大哥关照,也多谢各家弟兄们关心,多的就不说了,都在酒里。”
说完,孙宗一饮而尽,其他人也跟着把这杯酒喝了个底朝天:“都在酒里。”
第二天一大早,孙宗就辞行了,他的第一站目标就是黄州府以东的白马府。
趁着众家英雄没走,杜书贤又把白全福找来,还要学习“横劲”。
白全福依旧在尽心地教着,一遍一遍地演示着动作技巧。
高天九说:“师兄,纸燕子要学横劲,咱们是不是应该教走马横刀呀?”
白全福解释说:“走马横刀的劲力有些过于横了,适合初学者的水平。纸燕子本就是武功大家,只是他的功夫少了一环而已,走马横刀并不适合他。他需要练习的是可以让周身弓架六合的球形劲,因此磨盘刀的第三层功夫才最适合。”
“哦,”高天九似有所悟,也拿出刀来跟着一起练习磨盘刀。
杜书贤开玩笑说:“要是小天把球形劲练熟了,我的手就真的要被你削下来了。”
三个人练习了很久,可杜书贤始终无法真正地掌握横劲的力道。
白全福说:“这不是朝夕之功,还需要按此方法勤加练习,一年内定有小成。”
刚刚吃完早点回来,在旁边看了半天的董天宝扑哧笑出了声:“白老黑啊白老黑,你这不是耽误人家嘛。这可不是什么新学乍练的娃娃,有时间让你慢慢磨练。纸燕子是什么人物?他随时都可能上战场,你教的这么慢,岂不是贻害了他的性命?”
白全福也不生气:“可我就是这么教的,董长脚,你要是有本事的话,你来教啊。”
董天宝站起身:“你们等我一下,我回房拿点东西。”
白全福问:“你要拿什么?”
董天宝也不回答,径直上楼进了房间,片刻之后又出来了,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把短刀。
白全福顿时大惊失色,厉声质问:“董长脚!你要干什么?”
董天宝说:“要学功夫,最快的方法当然是实战了。纸燕子,我给你自己选,你要是想花一年时间慢慢磨,你就继续练你的磨盘刀。你要是想今天速成,那就拿出你的烟袋,试着把我手里的刀抢下来。”
杜书贤闻言放下了练习刀,默默抽出了自己的烟袋。
董天宝提醒道:“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是用不出横劲,我的刀就会削掉你的手,你想好了吗?”
杜书贤把烟袋往前伸了出去:“我想好了,来吧。”
董天宝默默点了点头,呛啷一声拔出了自己的刀开始讲解:“我们要比的不是对砍,而是兵器的纠缠。两把兵器要随时贴紧缠斗,一有机会就要发动攻击,在双方劲力纠缠的过程中,慢慢体会对方和自己的劲力变化。这种功夫施展的时候不需要看,用眼只会让你的手变慢,全凭心念感受,故而又叫做‘听桥’。”
烟袋和短刀搭在了一起,杜书贤的神经不由得紧张起来,剧烈的心跳似乎要把胸膛炸裂。
刀动了起来,速度并没有很快,劲力也不强,杜书贤的烟袋也就跟着一起比划起来。
杜书贤很快适应了节奏,董天宝说:“接下来,我的动作会带有攻击意识,你注意了。”
果然,杜书贤开始感受到刀尖和刀刃对自己的威胁,额头慢慢见了汗。
董天宝又说:“接下来闭上眼,用心去感受我的每一个劲力变化。”
面对利刃的威胁自己却不能看,杜书贤已经紧张地手心冒汗,生怕错过了一点点细微的变化。
突然,董天宝大喊一声:“来了!”
杜书贤被吓得一激灵,根本来不及考虑,下意识地顺着短刀的劲力,右手向上一勾,紧接着一翻手腕向下一砸。
随着“哎哟”、“当啷”两声,杜书贤睁开眼,自己的烟锅砸在了董天宝的手腕上,短刀已经掉在了地上。
董天宝和白全福全都笑吟吟地抱拳:“恭喜恭喜,你已经学会了,以后只需要勤加练习,用心体悟就是了。”
杜书贤怀着感激的心捡起了地上的短刀,这才发现刀竟然是没开刃的。
他问:“如果不拿兵器的话,这种练习是不是叫做‘推手’啊?”
董天宝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