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韩冰、冯霜三人实在饿极了，被迫在聚贤楼后厨倒掉的泔水中觅食。

       他们的窘状被一个年轻的学厨发现，好心送给他们一些吃的东西，总算挨过了这一晚。

       三人对他千恩万谢，李炎拉着他的手说道：“小师傅，你是个好人，以后会有好报的。”

       临走前，那学厨告诉他们：“如果你们以后没东西吃的话，就到这里来找我吧，我可以尽量给你们找些干净的东西。”

       直到走在回去的路上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吃了，竟然没想起问问人家叫什么名字。

       韩冰的口气好像是在对二人说话，却又似在自言自语：“明天一定要想着问问人家的名字，以后一定要报答他，你们说是不是。”

       冯霜突然想到了什么：“诶，你们帮我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咱们现在是在帮着叶老爷执行任务，叶老爷是在帮张辉瓒老爷出谋划策，那咱们现在其实是在帮张辉瓒老爷做事吧。”

       听到“帮张辉瓒做事”这种话，李炎立刻陷入紧张，赶紧把二人拉到一旁偏僻处，压低声音骂道：“你说什么呢，这种话能在这说吗？幸好这里没人，要不然你就要害死我们了。”

       冯霜的声音也压了下来：“放心吧，我都看着呢，这里没人注意我们。你们想这个道理，要是张辉瓒老爷顺利地打过来，那咱们就是功臣吧。到时候咱们找到刚才的小师傅，也许还能给人家安排个一官半职的，那不就是相当于报恩了嘛。”

       韩冰对此表示认同：“对，到时候我们就把那位小师傅推荐给张辉瓒老爷，那以后他就是那些大老爷身边的……额，厨子！嗯对，大老爷身边专供的厨子。”

       “对呀，就是这个意思。”冯霜说：“咱们三个都是功臣，那给张辉瓒老爷推荐个厨子还不是三个手指捏田螺——手到擒来。”

       三人对此提案一致同意，打算明天一定要问问这位善良的学厨叫什么名字。

       吃饱了饭，一阵困意袭来，李炎打了个哈欠，挤出几滴眼泪：“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找地方睡觉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韩冰问：“去哪睡觉？去那破庙吗？我记得刚才那老头说破庙闹鬼。”

       李炎拿出了钱袋数了数，里面的铜板总共价值八十四小枚。

       数完了钱，他说道：“这钱不多，还是要省着点花，咱们不能总吃别人下巴底下漏的吧。至于闹鬼之事，多半是以讹传讹，做不得数的。”

       韩冰和冯霜都表示同意，于是决定不住店，还是去破庙将就一晚。

       杂役街外，行人有些稀疏，营业的商铺依旧将街道照得灯火通明。

       拐弯走进杂役街内，仿佛一下子来到了黑暗世界，哪怕是街头的第一家都没有点灯。

       幸好月色皎洁，天空中有星光闪烁，总还不至于黑得看不见路。

       三人一路走一路闲聊，天色似乎越来越黯淡了，当他们来到了街道的尽头，破庙出现在他们眼前。

       三人都感觉眼前似乎被笼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黑雾，忽然就有一种无法言语形容的感觉笼罩在他们的心头。

       李炎看看韩冰、韩冰看看冯霜、冯霜又看看李炎，三人踌躇了片刻，还是迈步走进了破庙中。

       此庙虽然破败，但四壁和顶棚还算基本完好，遮风避雨不成问题。

       选中了一块平整的地面，李炎捡了一把柴草将其扫了扫，然后铺在地上。

       韩冰捡了三块破砖头，权且充作枕头；冯霜将供桌上的桌布拿了下来，使劲拍了拍灰。

       幸好天气不冷，三人躺下挤在一起，只盖一块桌布也不至于着凉。

       睡到半夜，某一个时刻，起风了。

       按常理来说，这个季节的风很少起风，就算有也最多不过是微风。

       可这天晚上的风透着一股邪性，风高且疾，打着旋向着破庙直奔而来。

       穿过敞开的破门钻内屋内，旋风把三人盖着的桌布直接掀起扔到了一边。

       李炎最先醒了过来，他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模糊不清的视线只看见一股旋风在破庙里乱闯，隐约还听到了一些类似于嚎叫的声音。

       这诡异的气氛吓得他大呼小叫，连忙叫醒了身边的俩人。

       韩冰醒得比较快，他也看到了旋风，也听到了嚎叫的声音，同样也被吓得不轻。

       冯霜醒得稍慢一些，他的情况更糟，正在噩梦中被吃人怪追杀呢。

       眼看吃人怪越追越紧，忽然听到仿佛有人在叫自己，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冯霜这才奋力地睁开了眼睛。

       冯霜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还在破庙之中，这才长出一口气：“我的亲娘啊，吓死我了。”

       见冯霜牙关紧闭，浑身冒汗，李炎关切地问道：“怎么，你做噩梦了？”

       说也奇怪，随着冯霜的醒转，一直在破庙中盘旋的旋风忽然消失了。

       再听那恐怖的嚎叫声，似乎是从身旁墙壁上的一个破洞里传出来的。

       强风吹过洞口，这才起到了类似哨音的效果，可是这洞口的风哨声怎么听都不是刚才那个味道了。

       除了那块被掀飞的桌布之外，破庙中一切如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经过了这一番事件，三人再也无法忽视那老者的话：“年轻人，土地庙闹鬼啊，会死人的。”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李炎打破了沉默：“我看，我们还是住店吧。”

       另外俩人都没意见，冯霜说：“刚才路过鸡毛店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价码牌，每个人只要十枚小钱就够了。”

       这个价钱能够接受，于是三人起身，飞快地逃离破庙，向鸡毛店的方向走去。

       （按：鸡毛店是旧时一种穷人住的通铺，店里的铺盖只有许多鸡毛。还有一个竹架子上粘满鸡毛悬在半空，冬天的时候将鸡毛架子放下来，盖在顾客身上充作被子，故此得名。）

       来到鸡毛店外，李炎上前叫门，许多时才有人开门。

       店主将灯笼在三个人脸上扫了一圈，问道：“住店啊？有钱吗？”

       “有，有。”李炎从怀里掏出钱袋，从里面拣出两个较大的铜钱，能顶二十枚小钱。

       然后又倒出来一些，数出来一个“当五枚”和五个小铜板。

       店主将钱手下，只是在手中掂一掂，然后让开了身子：“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