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大约2点左右，萍动了，白晓静知道她醒了，掌了灯起身照顾她。摸了摸萍的眼角，渗血现象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现在只剩一些干涸的血块。这些血迹即便干涸也颜色也很鲜艳，不再是之前的腥臭乌黑。

       听说博乐的事后，萍沉思了好一会，幽幽道：“去年冬天，你想做豌豆黄给我，当时没机会尝到，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可以做了罢。”

       白晓静点点头，请罗心姬守在一侧，自己去了御膳房，雄鸡破晓前切得方方正正的豌豆黄送了进来，除此之外还有东阿阿胶红枣羹，那是补血上品。

       萍持了银勺大口大口地吃，进得正香就听见白熙泰晋见的通报。

       白熙泰带了儿子白帧赶在早朝前晋见，白晓静料想他们即便吃了早饭也吃得不好，所以赐了坐，让父子两人一同分享。

       听说糕点是公主亲手制作，白熙泰叩了首谢主垄恩，就象那些电视剧里的大臣。

       白晓静的眼睛在这老头子身上转悠了几圈，然后落到白帧身上。那是一个和博矢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身着正红长袍，脚踩乌黑长靴，整个人看上去即鲜艳又华贵，但看看白熙泰怎么也比博老爷大上几岁，也不知道他的五十个通房在白帧之前生了几个儿子，又死了几个儿子。如此一来，再多的宠溺也不为过错。

       但这如此艰难得来的宠儿却被父亲狠心地送上战场，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在澹台，崇拜高科技是比死亡还要严重的屈辱，白熙泰想让儿子用生命洗刷屈辱。

       封建礼教，害人真是不浅。

       她的眼睛落在白帧翠玉装成的腰带上，一根碧色丝线悬着一个玉佩状的物件挂在那里，现在它被主人小心藏起来，从衣服褶皱分析，那是一只手枪形状的玉佩。

       果然是个坚持己见的小家伙。

       “白公子喜欢枪械？”白晓静将吹凉的茶水递给萍漱口。

       这亲密的动作看得白熙泰眼里心里都红红的，随后他看见了白帧挂在腰上的玉佩，白熙泰的脸首先红，然后绿，他狠狠抽了白帧一顿。父权社会里，父亲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白帧捂了头，一声不吭。

       白晓静知道白震熙之所以打儿子完全是为了给自己长面子，他在惩罚哪个胆敢用奇技淫巧亵渎皇室的不肖儿子。不论合理与不合理，文明就这样。

       当儿子做了让父亲觉得不光生的事时，即便是最疼爱他的父亲也要给他一顿，才能凸显自己高大威猛，只可惜爸爸的想法不一定都对，儿子的想法不一定都错。

       白晓静觉得那捂着脑袋挨打的白帧很象自己。

       突然间她注意到萍的食量至少是昨天的三倍，她把所有点心和饮料全部吃了下去，似乎犹意未绝。见到这吃象，白晓静突然想到一个词——新陈代谢。

       蛇在蜕皮时会虚弱上好几天，但在脱完皮后却会变得比之前还要强壮。

       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造成的，但她很高兴地削水果给萍吃，白熙泰骂白帧的话里多出了许多暗示和比喻，他想儿子也给自己削一个水果，毕竟他疼了他那么多年，只可惜白帧没有听懂，在照顾人方面儿子始终不如女儿心细。

       所以白帧又挨了好多下。

       去早朝的路上，萍抓了白晓静的手道：“我之所以这样，和你没关系，你不必内疚。不，是我故意支开你的，我的一生都掌在别人手里……哪怕只有一次，我想要亲手掌握，我只是不想再做受害者……我只是逃不动了，我只是……”

       萍累了，她闭上眼睛养神。

       几个小时争吵之后，早朝终于退了，无论如何御驾亲征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无论李芨臣怎么反对，鹰铁了心，他拉不回去了。就连N朝元老们最爱的跳搂上吊都不行。

       ……

       “白熙泰说伊柔想要威胁我们必须横穿整个草原，他们要从我们的基地里横穿而过，我得回去看看，而且水华就要生了，还有布拉罗……你，一起吗？既然想要御驾亲征，怎么也得亲自看看城市防守情况。”

       白晓静说，萍同意了，她想着鹰的玫瑰，还有她孩子的向日葵。

       只可惜两人都是军事白痴，所以带个有能力大臣作为参考是个不错的选择，经过一场长长的一百进一塞选后，白熙泰脱颖而出。但等到红尾进来时，乘客从三个变成了四个，白熙泰无论用什么办法也甩不掉他变身成为背负灵的儿子。

       顾飞云也想坐飞机，只可惜白帧可以和他爸爸挤，他却不能和萍挤。

       超了载的红尾颠簸异常，白晓静只能慢慢的开，反正一个小时到和两个小时到差别都不大。刚驶出隆城，众人就看见正在搭建拜将台的博失。

       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博失领了军令状说是要在一个星期之内修出拜将台。

       无论如何，他没有动用国库一分一厘，老头子们管不了他。

       “那台是仿汉高祖拜韩信时的拜将台所建……不，规模更大一些，不该叫台，应该叫楼。”白熙泰既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儿子将在这台上拜将，那是自家容光，但如此大的工程对百姓伤害，如何计算。

       如此大的工程，若是用在百姓身上，可使多少流离失所之人得到庇护。

       见到父亲的伤感，白帧劝解道：“这楼并不是祸害百姓，而是造福呢，拜将之后大部分基石一移就能成为防守城市的要塞。而且参与建筑的民夫并不是做白工，他们一日三餐全包每日还有10个钢币报酬。”

       白帧想给父亲看构造图，但他动不了。

       白熙泰点点头表示理解，新世纪的冬天，会饿死很多平民，那些为了一日三餐而努力的人，无论多么疯狂的事也做。相比之下，白晓静的工程的确能让很多人成功熬过冬季最难熬的末尾，而人口则是整个国家强大的基础，没有之一。

       父子正讨论着，飞行器一个颠簸，白帧的鼻子狠狠亲吻仓门。

       ……

       “前面，那是什么？”白晓静看着前方大片被诡异浓雾笼罩的区域，她能感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自己，那种神秘的脉动，自她进了隆城之后就在每一个白天和夜晚呼唤他。

       到底是什么？

       “那是王陵，国家存在的基础，陛下就是在那里获得大统。但是远离那里，从来没有人进去能够活着出来，能力再高都不行。”白震熙想要行礼，但他做不到，白帧挤得他实在难受。所以他气喘吁吁地骂着儿子。

       萍瞪着那片云雾久久，好象有什么话要说，但因为有外人在场她忍了。

       ……

       地面上，莫敖莫凯两兄弟并驾前进，见到红尾从天空划过，莫敖冷哼一声，而莫凯一脸狂热。年轻男孩，谁不喜欢战斗机呢，越靠近城门，两兄弟能听见的议论声也就越多，其中百分之九十都在谈论双城公主和她的工事。

       根据以往惯例，皇家一兴土木就会劳命伤财，这些人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吃饱饱还能提前拿饷，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所以只一天不到，几乎整个城池的人全都轰动了，工地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莫敖见了一声冷哼：“妖孽１

       莫凯不同意地摇摇头：“父王倾其一身，想要把我们的封地建设得更好，但也只是徒劳而已，每年冬季，冻饿死的平民那可是尸横遍野埃那女子……公主殿下只用一个工程就能够造福一方百姓，实在可贵。”

       莫敖一声冷哼，不置言辞，令人取了招兵告示张贴，以往因为铁颐关系，禁军根本没法招人，但现在，他可以利用战争好好招一批新人。只可惜粮草军戎又是伤脑子的室。

       一想到烦心之事，莫敖满脑子都是火气，略有些妒忌地看博矢和他的手下给民工发放饷银，他知道博府不可能如此阔绰，唯一的结论就是双城公主很富。但他不喜欢弟弟如此崇拜一个女人，一声冷哼道：“一个短期工程值得你这样吗？”

       莫凯摇摇头道：“她修了城墙这一块，必定会修那一块，如此一来，至少好几年，隆城片区都不会有人再饿死，不，不止隆城片区。修建城墙需要石头、木头、铁和粘土……那些得到收益的人，会用这些钱改善自己生活，如此一来更多行业会受到影响，然后整个社会都能够获益。大哥你也是获益者之一，她修的可是您的驻地埃”

       莫敖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没说，双城修的要塞是战争打响后他和他兄弟耐以生存的又一保障，这是事实。所以从某个层面讲，他应高感谢白晓静。

       但莫敖是个大男子主义极重的人，他不情愿谢一个女人。

       看着前方排队民工中有一名受伤男子，背负着一名秒龄女子，让后他看见了更多的母亲，那些女子无论年轻或不年轻，她们撕碎群摆将孩子裹在胸前，以此避免孩子影响自己工作。除此之外，除去外裙工作也会更加顺利。

       虽然那会引男子乱来，但生活就这样，即便危险，也必须为之。

       莫凯能看出这里有很多是刚刚生产完的妇人和孕妇，但她们必须出来工作，否则无法养活自己和孩子。二级文明社会女子，平均每年要怀两次，平均五年才能正常生育一胎，平均每二十年到三十年才会有一个孩子有可能成功活到成年。

       孩子能否被养活，和母亲的努力程度、疾病和寄生虫感染次数有关，除此之外还有男子的暴力程度有关，这些都是孩子能否成年的关键。百分之九十的孩子由母亲抚养，这也是个无可厚非的事实，谁叫孩子在女人子肚子里，而不在男子肚子里呢。

       莫敖不情愿承认这些，又一声冷哼。“虽说父亲想让你建立自己的功业，但屈居女子之下，始终是莫大屈辱，更何况他那是想你……虽然只是个形式，但男子怎么能在女人下面，那可真是荒唐又耻辱，你的一生会被父亲毁掉……”

       莫敖想要骂得更难听，但他忍了。

       莫凯出神地望着那些女人，他在想自己母亲如何辛苦地养育自己，因为父亲总在外面征战，所以母亲们都很辛苦。“她很漂亮，身体又好，生出的孩子一定很棒，优秀子嗣是家族强大的基础，我担保她生出的孩子全都很健康。”

       优秀子嗣是任何家族和势力都迫切需求的未来，这话倒没有假。

       队伍终于轮到那名受伤男子了，令人意外的时，两人都报了工，他们取了饭食到一旁简单用餐，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

       博失安排男子去工地锤石头，安排女子做伙夫，就是拿把刀子在灶火边不停地剥一种平原特产的变异豆荚，那是所有民工的主要食物。这份看似轻松的活计其实并不轻松，那是因为变异豆荚有能力夹断成年人的手指。

       但象她这样年轻又有伤在身的女子，呆在军方管辖的工地怎么也比外面安全，而且化雪季节到处都是潮湿和寒冷，呆在灶火边怎么也比外面舒服。

       莫敖久久地望着那男子，然后下了马去看那女子，五分钟之后折了回来。即便对方用了假名，他也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一个因为得罪铁颐后家破人亡的罪臣之后。

       “那男子是一个真英雄，只可惜竟要做这种事营生，好男儿应当征战四方……不过，怎么也比禁军好，将士们已经五个月没有发饷了，那可恨的铁贼……我摸过那水了，是温的，对伤者也算是照顾了。不管怎么说，这个季节能够吃饱就是幸福。”

       努力将夹在手上的变异豆荚拔下来，只是那豆荚却越夹越深，很快就出了血。拉出来是夹肉带血。从莫敖口气莫凯隐隐知道那女子应该是才失了胎不久，也许就在今天。

       也许是因为这样，受伤男子工作得格外买力，冰天雪地之中，赤露的上身，只剩一截包裹伤口的布条，这因该是女子群摆的大半部分。一条条纠结的肌肉犹如铁石铸造，夹着少许血液的汗水在他古铜色的肌肉曲线间流窜着。男子皮肤上，多到数也数不清的各种伤口喧嚣着昔日战绩，但战绩喂不饱人的肚子。这也是个事实。

       突然间，莫凯看见几个羽林军将士正遮遮奄奄地拉着石头。

       也对，禁军将士整整五个月没有发薪水，他们必须做赚外快喂饱自己，这是必须的。

       归去的路上，莫敖不再说什么，他望向远处，一辆马车里走出几个女子，因该是某个大家族的庶出，莫敖看上了其中一个。

       他垂涎道：“这几个真是好极了！尤其是那个穿粉红色衣服的，眉锁春心，目含秋水，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因该是一个处……哎，可惜是两只大足１

       随后他又看中另外一个。“娇小玲珑，扭扭捏捏，摆摆摇摇，再小就没了。真个令人遐想１

       莫敖的眼里除了女子的那对金莲，再也看不进去别的，包括女子的长相和身材，他统统看不进去，只是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做点什么，莫凯觉知道大哥又要纳通房了。

       莫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男子好色是天性，大哥并没有错，他的通房还差两个才到一百。相对其他随意杀死和赠送通房的男子，这些女人过得还算不错，至少生命有保障。

       想到这里，两人到达羽林军营地，营地外围临时搭建的营房里，近百名女子在给将士做越冬衣物，这些女子全是莫敖的妻妾和通房，她们必须为丈夫的事业服务。除此之外，和近百人分享夫主的漫长人生中，做点实事比较容易熬过。

       虽然军营比偏殿更暖和，但女子不能进军营，否则斩立绝。而莫敖不会给自己女人一丝一毫怜悯和袒护，就算这些人全都冻的双手通红，他是一个对自己和对别人都很严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