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老酋长和秋一样认为自己正在发梦。

       将手指放在嘴里用力咬了一口，很疼，不是梦。然后他拾起其中一颗，举到火焰旁看了又看，擦了又擦。虽然他已经不是沉不住气的年轻人，但如此多的高级货依旧让他失了态。

       仔细检查它们的底火部分和针孔。虽然在此之前，他和秋一样从未见过如此高级货，但判断真假子弹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些大个子，虽然和普通子弹一样轻巧，但确实是不折不扣的真家伙。

       他看着它们狭长的弹壳，充裕的火药容量，以及形状奇怪的弹头。这些子弹头部并不尖锐，但却给他一种能够钻入地心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错觉呢？老酋长沉思了起来。

       “这并不是穿甲弹，穿甲弹弹头会更尖更细，而且穿甲弹不会带这么多火药，只有高暴弹才有这么多火药。可为什么带了这么多火药却还能这么轻？”无数疑惑从他嘴里冒出。

       忽然间他想年轻时代起曾经听过的某句话，子弹质量和它出膛后速度成正比，速度越快的子弹穿透力也决越强。

       而子弹长短也是决定穿透力的另一个因素，子弹越长穿透力也就越大。量了量手中子弹的长度，比他见过的任何子弹都长（包括图片上见到的那些）。

       最后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

       火药越多，穿透力和杀伤力也就越大。

       “这是一颗打猛犸专用的子弹，价值高昂的高级玩意。”老酋长兴奋的说，他能想到这些小玩意钻进猛犸皮中，然后爆炸开来的情景。

       但他语气中气非常不足，因为生活窘迫，部落能用的低级子弹永远和穿透力，以及爆破力没有关系。所以他只能用有限的经验推断它们，即便只是这样，他也能知道，这是一批绝对不同凡想的弹药。

       “我们得换出个好价格，对得起这些好货。”老酋长说，“两百钢币，不，三百钢币一颗，必要时告诉对方我们有能射击它的枪械。”

       秋被这个数据吓坏了，一颗三百钢币，六十颗不就是一万八千钢币。

       乖乖，好大的数字，能买好多高级货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父亲的经验比他丰富，这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老酋长转身面对白晓静，他鞠了一躬。“你是个好姑娘，但我得提醒你，必要时一定得藏私。在这种非常年代，太好又太多，这会非常危险。但，无论如何，我感谢你的无私，以及对部落的贡献。”

       他转过身对自己儿子。“秋，你得对她好，一辈子对她好。这些子弹的价格能买我们部落上百次，你得对得起这数目。用你的一生去偿还吧。”

       秋坚定地点点头，那是他的女人，他本来就该对她好。现在只需要更好一点而已。

       随后父子两开始谈论了于安全交易的问题，如此巨额贵重物资，必须妥善处理，否则会引来灾难。谈论一直持续到天亮才结束，白晓静一直坐在秋的身后，她既不表达自己的意见，也没有做任何足以打断他们的行为。只是默默地编织，当老酋长问她什么时，她也只是点头或摇头。

       渐渐的，老酋长看她的神态已经比看儿子还要亲。

       就在谈论即将结束时，一个急冲冲的身影从棚屋外闯了来。老酋长在听到脚步声的同时，迅速而又自然地将那些子弹遮盖，而秋，不着声色地转换位置，他用身体进一步掩饰它们。

       来人是一名接近四十的中年男子，他是长年跟在老酋长身边的那名部落勇士，一进门就急切地在老酋长耳边说了点什么。神态非常戒备。

       白晓静从他的嘀咕声里听到了四个风向部落的名字，看来出大事了。

       “说什么？大声点，这里可没有外人。”老酋长命令道。“这里只有部落勇士。”

       那人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但在看清火焰旁的女人是白晓静后，立刻照办了。

       ……

       四个部落因为水源问题闹大了。

       秋季是苘麻丰收的季节，麻是所有部落过冬必备品，因此所有部落都在热火朝天地沤麻。但沤麻需要使用大量干净水，而这一片区所有部落唯一水源，小河湾因为秋季少雨而逐渐干旱，大部分能够顺利取水的地点都被变异湾鳄群霸占，于是仅剩那些，就成为必须用武力解决的香饽饽。

       这是一场历时久远，而且积怨极深的问题，若不妥善处理，部落战争随时爆发。

       老酋长沉思了一会儿，果断地命令。“秋，这事我去处理。你和白晓静去做你们的大事，那事比什么都更重要，把枪带上，你和她一人一把，另外带上所有子弹。在必要情况下使用。”

       “不能这样。”那人和秋都被这提议吓坏了。

       部落一共就只有两把猎枪而已，这不就等于把所有武力都放弃，前去找虐了吗？要知道因为水源而起的纠纷，从来以武力作为最终解决手段，假如没有枪支，部落用什么威慑对方。

       中年勇士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白晓静，他在想这女人究竟有什么手段迷惑了酋长，让他居然同意让一个女人用枪。

       而秋，急切地劝说父亲，他希望他改变主意。“您的年纪这么大了，其他部落的年轻人可不会尊敬您，一旦动起手来，你会很吃亏，请让我……”

       白晓静一把抓住秋，她的力气让他打了个踉跄。“弱者无外交。”她简短地说，同时对老酋长点了点头，以此作为对他信任的回报。

       “我们会完成任务的，我保证。”

       老酋长哈哈笑了。“说得好，我的姑娘，老家伙虽然没有体力，但他有足够的智慧解决问题。”他用手指了自己脑子，然后严肃地对白晓静说。“把事交给你，我放心。你是个有远见有本事的姑娘，希望就握你这样的年轻人手里。”他向着门外走去。

       中年勇士有些怀疑，但没有质疑酋长的智慧，他跟了上去。

       云游商人营地在离部落十公里以外的某片荒地上，秋让白晓静背着枪，然后他背着她一路狂奔。长年和生活的斗争锻炼出很好的耐力，但由于过度担心父亲，他跑得实在太过，于是激烈地喘了起来。

       大约跑了六公里左右，白晓静命令他停下休息，但秋不肯。

       “我的父亲身在危险之中，他在等我回去，所以我不能怠慢。”秋顽固地拒绝。

       但白晓静用自己的办法让他停了下来。

       “所以，你就这样精疲力竭地跑进去。然后被人缴械，失去所有后再被人赶出来，两手空空地回去，再和父亲说。对不起，我们失败了，是吗？”

       白晓静的话很尖锐，但秋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他停下喝水休息，等待体力恢复。以应对任何可能的威胁。

       “看来一时糊涂，让我失去了一个物超所值的好女人。”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朝阳下，一骑孤单的影子缓缓走来，深灰色的斗篷与那把突兀路出的长枪形成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身形。更别提那只永远拒绝人与千里之外的眼睛。

       “草原游侠，鹰。”秋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敬仰与崇拜，随后他的视线落到他的猎物，一只月影兽身上。

       白晓静记下了这个名字，正如同她记得他是怎么把自己卖掉。